【今日热门】26神秘血影掌倪匡
来自:佳佳小说网 | 2022年11月10日
神秘血影掌
市立艺术院展出被湮没了近二十年的八十多幅名画的当天下午,木兰花姐妹剪彩回来之后,她们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木兰花听的。那电话是贵族集团一个自称是歌芳伯爵的人打来的,歌芳伯爵是“贵族集团”的领袖,这是人所皆知的。
而在市立艺术院的事件中,木兰花虽然曾和“贵族集团”有过接触,但是双方未到敌对的程度,歌芳伯爵在电话中,只是恭贺木兰花的成功。
木兰花自然听得出,对方的话中,大有“这一次你算是拣了一个便宜,下一次有事,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之意,但是木兰花也未曾点穿,只是敷衍了几句算数。
第二个电话和第一个电话,相隔只不过一分钟,那时,木兰花已转身走向楼上去了,是以电话是穆秀珍接听的。
木兰花几乎立即就听得穆秀珍在电话中,和对方吵了起来,她听得穆秀珍在大声嚷叫,道:“你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说好了!”
“秀珍,什么事”木兰花转过身来。
“哼,这家伙岂有此理,我告诉他我是谁,他居然瞧不起我,硬要找你来说话,哼,我看他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木兰花秀盾微蹙,低声道:“秀珍,你也太任性了!”
她走了过去,将穆秀珍手中的电话,接了过来,只听得电话的那端,是一个充满了恐惧,甚至在发抖的声音,道:“秀珍……小姐,我……不是瞧不起你……对你说,可能也是一样的,可是……可是我却想听一听……木兰花的声音……”
“我就是木兰花。”木兰花平静的声音回答。
“噢,那太好了!”那边的声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像是个落在水中的人,忽然抓到了一个救生圈一样,“木兰花小姐,你能……来看我么”
“我为什么要来看你”木兰花反问。
“本来我是应该来看你的,但是我……却已被监视了,我不能离开这里,我……我是……血影掌手下的一员,我……不想被逼自杀,你一定……要来救我!”
“血影掌”
“是的,就是也想得到那批名画的人。”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血影掌,这个一直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凶恶,狡猾之极的敌人,如今总也有他的部下要叛变了!
对于木兰花而言,这无疑是一桩极好的消息。
但是,冷静慎密的木兰花,却也立时考虑到: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呢因为自己发现了那批名画,如今,那批名画已在严密的保护之下,那个自称是“血影掌”的人,将一无所得,他心中自然极为怀恨,那么,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呢
木兰花一面在迅速地转着念,一面道:“你在哪里”
“我……在家中,我的地址是下昌道三十四号顶楼,我已经发现下面有人在监视着我的行踪,因为昨天晚上在一个秘密会议上,我对他表示不同的意见。”
“他是什么样的人”木兰花紧钉着问。
“兰花小姐,电话中讲起来不方便,请你来,我一定将所有的一切,全告诉你,还要靠你来救我,不然,我一定难逃他的毒手了。”
木兰花本来想说,电话是最进步的通讯工具,凡是当面可谈的事情,绝没有在电话之中,反而谈不清楚的。但是木兰花却并没有这样说。
木兰花的心中暗忖:你一定要我来,是为了什么呢
她缓缓地道:“好,我来看你。”
“请尽量快些,不然,你可能见不到我了。”
“我会尽快的。”木兰花回答着。
“卡”地一声,那人已挂上了电话。
穆秀珍也在同时,放下了分机,木兰花和那人的对话,她全在分机中听到了,她抬起头来,道:“兰花姐,那人的技俩也太拙劣了!”
木兰花用十分缓慢的动作,放下电话,然后道:“可以那么说,那人不是有真正的危险,他的目的只是引诱我前去!”
“啍,让他去空等好了!”穆秀珍撇着嘴。
“不,我要去。”木兰花表示着相反的意见。
木兰花的回答,令得穆秀珍呆了一呆,她叫道:“兰花姐,你明知他是假的,你还要去上当,那岂不是成了傻瓜了”
木兰花微微一笑,道:“秀珍,你看事情,还是太简单了。不论那人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这个人一定和那个血影掌有关系的,是不是”
“那自然是。”
“这就行了,我们去,便多少可以得到一点头绪。”
“可是——”
不等穆秀珍讲完,木兰花便已打断了她的话头,道:“我们不一定要去按铃求见,我们大可以用别的方法,进去看看的。”
穆秀珍先是怔了一怔,但是他立即明白木兰花的意思了,她不禁笑了起来,道:“对了,他是住在项楼的,那样我们更可以方便很多了,是不”
木兰花笑着道:“我们得去改变一下容貌。”
穆秀珍蹦蹦跳跳,先抢上楼梯去了。
下昌道是一条很短的街道,两旁全是六层高的大厦式住宅,双号在左首,单号在右首,每一个号码之间,房子都是紧捱着的。
这时,正是黄昏时分,一双情侣互相靠着,慢慢地走了进来,那双情侣全是时髦青年,女的不管天气寒冷,仍然穿着极短的短裙。那男的呢,实在很难分得出他究竟是男是女来,因为他头发,实在太长了,而且,他也一样穿着靴子。
他们一面走,一面在低声地讲着,自然,他们的声音十分低,但如果真能听到他们在讲些什么的话,倒是十分有趣的。
因为那“男的”正在道:“兰花姐,你看到没有,这绦街的车子中,至少有四五个人正在监砚着我们,他们认出我们来了么”
那是穆秀珍!
那女的自然是木兰花了。她回答道:“我想他们还不会认出我们,但是我们却也不能在这里有任何行动,我们若无其事地穿出去。”
“那我们怎么办呢”
“到隔邻的那条街去。你不看到那些房子么全是相连的,在隔邻那条街的屋子的天台上,也可以跨到这条街的天台上来的。”
穆秀珍抬头看了一看高兴地道:“真的了!”
那一双“情侣”,不多久,便从下昌道的另一端,走了出去,他们出了下昌道,转了一个弯,来到旁边的一条街道上。
然后,他们若无其事地走进一幢房子,乘升降机来到了顶楼,再走上一层,天台的门是锁着的,然而对木兰花而言,要弄开那样的锁,简直比点燃一支香烟更容易。
半分钟之后,她们已然在天台上了。
那两条街道的所有屋宇,天台全是连接的,只不过一幢与另一幢之间,有一个四尺高的矮墙而已。她们迅速地翻过了几堵这样的矮墙。
木兰花由上而下望下去,下昌道上的情形,一览无遗,只见有两个人,本来是在汽车中的,但这时已出了汽车,正在不耐烦地踱着。
木兰花回过头来,道:“秀珍,我们如今所站的,就是下昌道三十四号的天台了,那要我们来见他的那人,也就在楼下!”
穆秀珍的心情,又是紧张,又是兴奋,道:“那么,我们是爬下去呢,还是下一层楼梯,去按铃要里面的人开门”
木兰花在天台上来回踱了几步,道:“我下去按铃,你呢,从天台上向下爬去,最好不让屋内人知道,就偷进屋去。”
穆秀珍向下看去,不但窗上有着石沿,而且还有可供攀援的水管,她点头道:“那太容易了,倒是你,可得小心些!”
穆秀珍居然也叮咛木兰花要行事小心些了,可知她这一两年来,长大了不少,木兰花高兴地笑了一下,弄开了天台门上的锁,向下走去。
当她走出天台的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穆秀珍正翻出了天台的矮墙,身形向下沉去,她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向木兰花挥了挥手。
木兰花知道,以穆秀珍的身手而论,去做这样一件事,那是毫无疑问的,木兰花下了楼梯,到了三十四号顶楼的门前。
那一层楼宇,看来和普通的人家,并没有什么分别,木兰花先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片刻,却听不到有什么声音。梯间也十分静,不见有人躲藏着。然后,木兰花才伸手按铃。门铃声只响了一下,便听得里面有人问道:“谁啊”
那声音,正是电话中那人的声音。
木兰花已将一柄小型的手枪,握在掌心之中,那怲手枪十分精巧,可以握在掌心中,全然不被人家发觉。木兰花绝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不到紧要关头,她是最反对使用枪械的。
而这时,她握在手中的那柄精巧的小手枪,枪中的子弹,也是云四风替她特制的,射中人之后,并不致命,而只是令对方麻醉。
严格来说,自枪中射出来的,其实并不是“子弹”,而是长同旧式的唱机针一样大小的针。但当然那不是普通的针。
这种针的中间部份,是空心的,储有强烈的麻醉剂,一和人体的血液相混和,三秒钟之内,人就会丧失活动的能力。
正因为那种针的体积十分小,是以别看那柄枪小,其中却藏有五十枚这样的麻醉醉针,木兰花将枪握在手中才道:“是我,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
“你是……木兰花小姐么”那人小心地问。
木兰花又沉声道:“是的。”
门内响起了一阵铁链移动的声音,接着,门被打了开来,在木兰花面前的,是一个神色惊惶,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
他见了木兰花,如获大赦地道:“好了,你终于来了!”
木兰花一闪身走了进去,那男子立时将门关上,道:“你来的时候,没有人跟踪你么他们已监视我很久了,可能曾跟踪你的!”
木兰花早已打量了那屋子中的情形,门内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客厅,陈设也很普通,木兰花可以肯定,至少在客厅中,是没有人埋伏着的。
她立时向前,走出了几步,背靠着墙,面对着两扇关着的门站定。那样,如果有人突然袭击的话,那么她就处在最有利的地位了。
她冷冷地道:“我想没有人跟踪我,因为我是由天台上下来的。”
“那太好了!”那人直趋木兰花面前,他的心情,显然十分紧张,因为他竟在不由自主地喘着气,“小姐,先带我离开这里。”
木兰花道:“那太容易了,可是你能告诉我一些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他下一次的计划是——”那中年人才讲到这里,他的身子突然向后,退出了一步,由于他那一下动作是突如其来的,是以木兰花的手指,已然按在枪掣上了。
可是,那中年人后退之后,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他的喉间,发出了一种十分奇异的声音来,同时,他的左手,也扬了起来。
木兰花一呆,道:“你做什么”
那中年人仍然不出声,可是他的左手继续向上招着,看他的情形,像是想抬起左腕来,看看现在是几点钟一样,但是他的双眼,却已可怕地凸了出来。
木兰花一看到对方双眼突出的那种情形,便勐地吃了一惊,道:“你……感到什么不舒服”她一面说,一面已一步向前跨出。
因为看那中年人的情形,他分明是中了剧毒!
但是,当木兰花一步向前跨出之际,却已然迟了!
那中年人的身子,陡地一个摇幌,已然向后,倒了下去,他的身子,恰好倒在一张茶几之上,以致发出了一下巨大的声响,茶凡和他的身子,一齐滚翻在地。
也就在那一制间,只听得又是“砰”地一声响,一扇房门被人撞了开来,一个人以极矫捷的身手,向外跳了出来。
木兰花一见有人跳了出来,立时身子一闪,闪到了一张沙发之后,躲了起来。她只听得那跳出来的人叫道:“别动!”
木兰花一呆,定晴看去,自房间中跳出来的,不是别人,却是穆秀珍!木兰花忙道:“秀珍,是我,你可曾发现什么人”
穆秀珍道:“没有啊,我才爬进来,听到外面有声响,我以为你和人打起来了,是以才立时冲了出来,想帮你手的。”
木兰花连忙来到了那人的身边,她翻开了那人的眼皮,那人的眼珠木而发呆,分明是已经死了,而这个人,在她进来的时候,却还是活的!
那人当然不是自杀的,那么,他难道会是心脏病猝发而死的么自然也没有这个可能,木兰花将死者拖到了沙发之上,放了下来。
她转头道:“秀珍,你去找一找,看看还有什么人。”
穆秀珍应声转过身去,木兰花检查着那人,她首先肯定,那人是中了剧毒而死的,但是,他好端端地在和自己讲话,何以忽然会中毒了呢
木兰花略想了一想,便想起了那人临死之前,抬起左腕来的那个奇怪的动作,她的注意力,使集中在那人左腕的手表之上。
她小心地将那只手铰,解了下来。
手表一解下来,那人致死的原因,便已十分明白了,在表壳的后面,有一枚两分长的尖刺,突了出来,刺进了那人的手腕。
这就是那人致命的原因。
木兰花并没有立时拆开那手表来,因为她不必将它拆开,也可以知道,那手表是现代科学的结晶,在那样小的体积之内,一定包括着一具小型无线电窃听器,和接受无线电控制的仪器,这一点,可能连那个中年人本身,也不知道的。
更可能的是,这手表是馆领的某种奖励的理由相赠的,接受手表的人,谁又知道,一戴上了这手表,生命便已随时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了呢
木兰花才一将手表放入袋中,穆秀珍便已转了出来,道:“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怎么一回事,难道不是圈套么”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不是圈套。”
她一面说,一面迅速地在那人的身上,搜查了一遍,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她再用五分钟时间,搜查了两间房间。
木兰花本来是想找到一些和“血影掌”有关的资料的,但是她却什么也找不到,那人显然绝没有将发生的事记载下来的习惯。
木兰花又将头向街上看去,只见街上那几辆可疑的车子,也已经不在了。她沉声道:“秀珍,我们快离开这里,再去通知警方。”
穆秀珍答应着,两人刚一来到门前,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这令得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尽皆呆了一呆,电话铃不住地响着。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即使连最寻常的电话声,听来也变得十分异样和令人心悸,在电话响了十来下之后,木兰花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木兰花才一拿起电话来,便听得一阵“哈哈哈”的怪笑声,接着,便是一个声音道:“木兰花,你仍然什么也得不到,是不是”
木兰花哼了一声。
“我不妨告诉你,我的手下,不论是他被擒了也好,或是他想去自首也好,总之只有一个死字,你是绝得不到我的任何线索的。”
木兰花平静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在市立艺术院的那件事中,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那批名画,还是未落到你的手中。”
“你别得意,木兰花!”那人恨恨地说着,“你别得意,我告诉你,我现在在进行着一件更大的事情,是足够叫你颜面无存的。”
木兰花的声音,仍然十分平静,虽然她知道,这个自称为“血影掌”的人,在经过市立艺术院的失败之后,他所要进行的事,一定是更骇人听闻的。她道:“我想你弄错了,如果你揽乱社会的治安,丢脸的是你,与我有什么相干”
“或许你认为无关,但是高翔可不觉得那样轻松了。”
“那是警方的事。”木兰花冷冷地回答。
那人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道:“你失败了,你承认不你一点也无法知道我是什么人,是什么来历,你还不承认失败么”
木兰花也笑了起来,但是木兰花的笑声,却极其自然,她道:“你高声唿叫是没有用的,难道你的心中,还不知道谁是真正失败了么”
那声音发狂似地叫道:“好,我们走着瞧!”
他在讲完了那句话之后,便突然放下了电话。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秀珍,这个人,可以说是我们历来所遇到的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人了,我们非要千万小心不可。”
她放下了电话,和穆秀珍一齐向外走去。
她们仍然由天台而到了另一条街上,这才走下了楼梯,种秀珍问道:“兰花姐,我们现在,可是就去找高翔么”
“不,”木兰花摇了摇头,说:“我们找云四风去。”
穆秀珍讶异地望了木兰花一眼,但是去见云四风,却是她十分乐意的事,是以她也没有表示什么异议。
在云四风的工作室中,灯光集中在一张桌子上,云四风就坐在那张桌子之前,他的脸上,套着一只修理钟表用的放大镜。
他已将木兰花带来的那只“手表”,拆了开来,正在仔细地检查着,而他一声不出,也已然有几乎二十分钟之久了。
这时,他抬起头来,除下了放大镜,发出了一下赞叹的声音,道:“兰花,这是我曾经见过的东西中,最精巧的一件!”
木兰花和穆秀珍就坐在这张桌子的对面,穆秀珍早已坐得有些不耐烦了,忙道:“精巧在什么地方,你倒讲来听听。”
“你们看,”云四风扬起了那“手表”,“从外表来看,这完全是一只薄型的金表,而它的确也是十分正确的一只手表,但是在那么薄的表壳之中,它却还有无线电波接收仪,在三哩之内,接受了无线电波之授,就可以令那枚毒针,凸出表壳!”
木兰花道:“我以为还有窃听器在。”
“有的,但却是在表带上。我还未曾看到过如此精妙的窃听器,我想,即使我亲自动手,在我属下的工厂设备而言,也是制造不出的。”
“那么,什么地方,什么样的设备,才可以生产这样精巧的东西我相信这样的东西,一定不止一只,因而也一定是机器生产的。”
“这个——”云四风考虑了一下,“我认为,只有有数的几家制造宇宙船,或是人造卫星的大厂家,才能有这样的出品,而且,还得有第一流的技术人员!”
木兰花的身子向后仰了仰,她双眉紧蹙着。
这只“手表”,是她唯一的线索,但是她听得云四风这样讲法,却又十分失望,因为这一类大厂家,虽然不多,但是这类厂家,对于客户的姓名,当然是保守秘密。绝不肯随便讲给人听的,那样,“线索”不是又断了
她想了一会,才又道:“那么,上面所有的零件上,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制造的么一般厂家,总是有一点标志留下来的。”
“唔,我再检查一下。”云四风又戴上了放大镜。
他又仔细地检查起来,五分钟之后,他扬着表壳,道:“有了,你看,这表壳,这高级合金的表壳上,有一个英文字W——”
他讲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来。
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脸上,现出了十分异样的神色来。
穆秀珍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
云四风还未曾出声,木兰花已然道:“秀珍,你不必大惊小怪,他只不过发现,那高级合金表壳,就是他属下工厂出的罢了!”
云四风这时,已高声叫了起来,道:“岂有此理,这……竟是我属下的工厂的出品,兰花,你等一等,我立时可以查到来订的是什么人的。”
他按下了通话机,接连发出了好几个命令。
不到十分钟,他桌上的电话,便连续地响了起来,云四风大声吩咐道:“拿来,将一切有关的文件,全拿了来给我看!”
他放下电话道:“已经查明了,这批表壳,一共只有八十只,是一个自称为希腊游客的人,以每只一百美金的高价订购的,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那人有地址留下么”
“没有,他是以现金全部先付清货金的。”
“那么他的名字”
“他也没有留下名字——只不过起货的时候,照例是有一张签收单的,他的签名,一定会留在那张单子之上的。”云四风说。
“那也好。”木兰花感到事情已有了一线曙光了。
可是,等到二十分钟之后,那张起货签收单交到了云四风的工作台之际,木兰花心中的那一线曙光,却又熄减,而变成一片黑暗了。
不错,在那张单上,是有一个签名。
而且,那个签名一点也不难认,字迹十分清楚,正因为字迹太清楚了,是以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两个英文字:YouFollish!
那两个英文字的意思是:你们大傻瓜!
当然,那是这个人早已料到,这样的表壳,可能落在别人的手中,作为追查的线索之用,而会追查到制造的工厂中来,是以才签下了这样一个“名字”的。
而当时,工厂中的职员,自然不会去注意客人的名字是哪几个字母并成的,可知道那人实在是老谋成算,到了极点!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我们仍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云四风道:“也不能算一点结果没有,我可以根据这窃听仪发出的电波,来试探接收这电波的方向,探测它的所在地的。”
木兰花道:“理论上来说,自然可以这样做,但实际上,如果你这具窃声仪的零件,再依样装配起来,那么,你的一举一动,一切声响,首先先被对方知道了,只怕更给对方的行事上的便利,而且太多的自然干扰,也难以寻出正确的地点来的。”
穆秀珍道:“那么我们——”
“我们再想办法,一个人,除非他不想做坏事,如果他又想做坏事,又想不为人知,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我们尽可以等得。”
“可是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那我自然也不知道了。”木兰花站了起来,向云四风告辞,她们离开了云四风的办公大厦,已是万家灯火了,只见报童穿梭也似地来往奔跑,叫道:“号外,号外!本市机场,所有飞机,神秘失窃,对外航线,一切停顿,号外!号外!”
穆秀珍一伸手,抓住了一个八九岁的报童的衣领,“呸”地一声,道:“小孩,你胡说什么飞机怎会被人偷走的”
“你看,你自己看”报童不服气地挣扎着。
木兰花已自报童的手上,取过了一张报纸来,果然,报上用极大的字印着:史无前例巨窃案,所有飞机,俱被窃走!
还有较小的字,那是:“机场事先曾接警告,行事者自称神秘血影掌,此举为专向本市警方挑战,且看警方如何应付。”
内文更详尽了,被窃驾而去的,有隶属于七个不同的航空公司的大型喷射客机,一共九架,还有七架训练机,以及五架军用机。
损失多少,是难以估计的。
至于事情发生的经过如何,号外上却没有说起。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看完了号外,穆秀珍大声道:“他妈的,这简直不可能么,机场上那么多人,怎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别说不可能,他已经做出来了!”
“找高翔去,哼,怎么有这个可能”
“我想,高翔一定也在找我们了。”木兰花沉声道,“而他一定在机场中,我们不妨直接到机场中去找他,还可以早些见面。”
穆秀珍早已拦住了一辆计程车,叫道:“去机场,”
计程车司机道:“小姐,所有的飞机全不见了,今天没有飞机飞往外地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已上了车,穆秀珍道:“少废话,去机场就是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是搭飞机去外埠的”
那司机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车子向机场疾驶,在离开机场还有相当远的路口,便有临时的警岗在指挥交通,要所有的车子,尽皆绕道行走,计程车停了下来,穆秀珍探头出去,道:“我们要到机场去。”
“对不起,小姐,去机场的道路被封锁了!”
“我是穆秀珍,我要见高翔。”
那警员瞪了瞪眼,他可能是新任的警员,道:“你可有特别通行证方局长曾吩咐过,没有特别通行证,谁也不准通过。”
穆秀珍想要发脾气,但是木兰花已拉了拉她,道:“那么,我想和高主任通一个电话,你可以带我到譬岗去打一个电话么”
那警员犹豫了一下,道:“我想不能。”
木兰花又道:“那么,我想见一见方局长,或者,和他通一个电话。”
那警员还在犹豫,恰好一个警官走了过来,“啊”地一声,道:“原来是木兰花小姐,方局长正在找你哩,请来,请来!”
那警员让了开去,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下了车,走出了几步,上了一辆警车,直驶机场,这时,天色已十分黑了,但是老远就可以看到机场上一片通明。
但是,灯火通明的机场,却给人以一看十分异样的感觉,那就是在机场上几乎看不到飞机,而机场的大堂中,也冷清得出奇,除了警员以外,见不到别的人。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跟着那警官,走进了大堂,一直来到了机场控制室主任的办公室之外。还在办公室外,就已经听到了方局长宏亮的声音。
方局长像是在打电话,他大声道:“是的,我们必需军方的协助,必需要,派所有的侦察机去搜寻失去的飞机的下落!”
木兰花推门进去,办公室中的气氛十分紧张。
方局长转过身来,看到了木兰花和豫秀珍,他叹了一声,道:“你们怎么会来的找打电话到你们家中,没有人接听。”
木兰花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高翔并不在。
她心中奇怪了一下,道:“我们是看到了报纸的号外,知道机场中出了事,是以才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高翔呢”
“别提高翔了,我到处找他,也找不到。”
“咦,他不在市立艺术院么”
“他是和你们一齐离去的,离去之后就不知何往了。”
“方局长!”木兰花感到事态严重,“你不能怪高翔,可能他已遭到危险了,机场的事拣在今天下手,那是早经严密计划好的。”
“为什么”方局长问。
“我先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唉!”方局长叹了一声,“一个半小时之前,一架飞机突然在机场上空出现,联络处正待警告这架飞机,却已收到了自这架飞机上传下来的声音,说是要劫走在机场中所有的飞机,作为对我们的挑战。这几乎是狂人的谎言,是以机场方面,也未曾在意。”
“后来呢”穆秀珍问。
“两分钟之后,那飞机绕着机场,作了一个低旋,抛下了大量的烟雾弹,令得机场中的所有人,都受了毒烟的影响,而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木兰花听到这里,发出了一下叹息声来。
这真是骇人听闻的罪行!
方局长抹了抹额上的汗,续道:“然后,那架飞机升高,到大约五百尺的高度时,有数十人自飞机上,跳伞下来。”
木兰花道:“这些人,驾走了所有的飞机”
方局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在那些人驶走了飞机之后的三十分钟,丧失活动能力的人,便络续清醒过来,应该说,他们络续可以活动了,因为当时,他们只觉得身子发软,仍然是可以清楚地看看所发生的一切的。”
“那么,看到飞机是向哪一个方向飞出的”
“是的,飞机向南飞去。”
“方局长,要收藏那么多飞机而不被人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立即派飞机向南追下去,一定可以找回那些飞机来的。”木兰花说。
“你来的时候,军方已答应派出飞机去了,但是到现在为止,却仍然未曾有消息,我们的人,每秒钟都和军方人员在联络着。”方局长回答。
木兰花不说什么,她慢慢地来到墙上所挂的一幅地图之前,心中十分乱。那自称“血影掌”的人,果然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这件事,可以肯定地说,一定是明天全世界所有报纸的头条新闻,而这也可以说是犯罪史上最惊人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事,已然确切地发生了,那实在是和人讲,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这要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才能够做得到!
至少,这个组织之中,要有三十名第一流的飞机师,还要其它许多专门人才,这一定是一个拥有许多成员的大组织!
想到这一点时,木兰花的心中,才感到有点安慰。
因为如果“血影掌”是一个独行盗的话,那么,凭着他的机智,警方可能永远也掌握不到他的线索。但既然是一个组织,而且又是大规馍的,那么纵使控制得再严密,总是比较容易侦查的。
木兰花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地移动着。离开本市之后,向西南去是大海,在两百哩之内,绝没有可供数十架飞机降落之所。。
而再向前飞去,虽然有许多较大的岛屿,但是那些岛屿上,也绝没有飞机场的,而且就算有,那么多飞机要降落而不为人知,那也是没有可能的。
除非他将飞机群降落在敌对国家的国土上,作为一种“投诚”,但是想深一层,那也是没有可能的,因为被驾走的飞机,隶属于七个不同国家的航空公司,世界上又焉有一个和七个不同的国家全作对的地方那么,这些飞机到什么地方才是最适合的呢
木兰花一想到这里,望着地图上蓝色的海洋,她心中陡地一动,血影掌劫走飞机的目的,并不是要那些飞机,而是要本市警方面临谴责!
那么,他绝不会保留那些飞机的!
他根本不必找一个降落飞机的地方,大海就是他抛弃飞机的最好所在,飞机飞到了海洋上空,驾驶员可以作有准备的跳伞的!
想到这里,木兰花又不禁叹了一声!
如果那个自称“血影掌”的人,真的将刮走的飞机,全部弃入海中的话,那么,要破获这件案子,就加倍地困难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道:“方局长,我想,你应该更和海军方面,联络一下,请求海军派出蛙人部队,根据形势来看,那一批飞机,可能沉入海中了。”
方局长“哦”地一声,道:“你说得有理,我去联络。”
“慢一慢,高翔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么”
“没有,唉,他不知到哪里去了。”方局长焦急地搓着手,他不但满头是汗,而且双手的手心,也全是汗,作为本市警政的负责人,遇到了那么大的案件,而他最得力的助手,却又不在,他心中的焦虑,实在是可想而知的一件事。
木兰花沉声道:“局长,我留秀珍在这里帮手,我去找一找高翔。”
“好,好,那太好了。”方局长连忙回答。
穆秀珍也么拳擦掌,道:“你有什么事要我做的方局长,你只管说好了!”
“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方局长叹着气。
穆秀珍呆了呆道:“兰花姐,方局长说——”
她一面讲,一面抬起头来,她本来是想说,方局长说没有事情,我还是和你一起去找高翔吧。可是,当她抬起头来之后,木兰花却已不见了!'
她连忙推开办公室的门,可是仍然看不到木兰花,穆秀珍顿了一下足,懊恼地道:“又上当了!留我在这里,有什么事可做”
这时候,木兰花当然不可能走得太远的,她只不过停在转角处而已,穆秀珍埋怨的话,她当然也听到了,但是她却知道,粗心的穆秀珍,一开门看不到人,一定不会再到处去找的。果然,穆秀珍讲了一句,便立时又退回了办公室中。
木兰花快步地走出了机场,她向一位相熟的警官,借了一辆摩托车,可是,当她骑上摩托车之际,她的心中,不禁茫然。
她要去找高翔,可是她该到什么地方去找高翔呢
高翔当然不在警局,也不会在家中,要不然方局长早已找到他了。木兰花尽力回忆着她和高翔在市立艺术院分手时的情形。
她记得,高翔曾对她表示,十分疲倦,希望回家去好好地睡一觉,那么,就算他是发生了意外,发生意外的地点,也一定是在他家的附近了。
或者,他竟是疲倦得熟睡如泥,连电话声也听不到了么
当然,后一点是不可能的,然而在没有办法之中,木兰花也不能不作最好的打算。她驶着摩托车,向高翔的住处,疾驶而出。
高翔最近搬过一次家,他一直喜欢住大厦式的房子,如今他所住的大厦,可以说是全市大厦式房子中最高级的了,好几幢高耸入云的大厦,围绕着一个花园,当木兰花的掌托车,驶进了花园的入口处,大厦的低层,全是停车场。
木兰花一路前来时,已然密切地注意着附近的情形,但是以她的观察力而言,却也是什么没有发现。她将摩托车停在两辆汽车的中间,然后,走进了一个布置得十分华丽的走廊,来到了电梯之前。电梯门打开之后,木兰花走进了电梯,按了最高的一个掣。
半分钟后,木兰花已然在不断地按着门铃了。
她按了七八下,她可以清楚地听到铃声,但是并没有人来应门。木兰花是有门匙的,她取出了钥匙,打开了门,将门推了开来。
可是推开门之后,她却只是站在门口,并不立时走进去,但是,门一被推开,木兰花只向内看了一眼,便不禁呆住了!
本来,那是陈设得十分华丽的一个客厅(高翔一直是十分注重生活享受的人),可是这时,木兰花看到的,部是一堆又一堆的废物!
木兰花自己的家中,也不止一次地遭受过严重的破坏,可是却也没有一次到达这样严重的地步,木兰花将那柄小枪握在手中,一步跨了进去。
她才将门关上,便突然听得,在她的前面,由地上,发出了一阵怪笑声来,木兰花吃了一惊,连忙低头向地上看去。
她看到在被割破了的地毡上,有一只小型的盒式录音机,而在进门口处,有着一块木板,木兰花的脚,正踏在那块木板之上。
当然,是由于那块木板下面,隐藏有电线,木兰花踏了上去,使得电线连接,因之那录音机也立时发出了声音来了。
自录音机中所停出来的笑声,木兰花听来,是十分之熟悉的,她虽然还未曾和这个人见过面,但是却已听过他的笑声不知多少次了。
笑声持续了不多久,便听得“血影掌”的声音,传了出来,道:“站着别动,那么你就可以听到我所讲的全部话了,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的身子只是在才一听到录音机发出笑声时,震动了一下,以后,她一直凝立着不动,她心中又暗叹了一声,那是因为对方竟然料得到,第一个进高翔的房子来找高翔的,一定是自己。她在那一下叹息声中,是含有无可奈何的佩服之意的。
那声音继续从录音机中传了出来,道:“你的心中一定在问:高翔先生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我当然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我们警方的伟大的高主任,一从市立艺术院回到家中来之后,就睡着了,他至少要睡十二小时,才能醒转来。”
那声音又哈哈一笑,续道:“是以,他未能看到我们在机场内的精采表演,那是很遗憾的事。然而当他醒过来之后,他一定会明白他的处境的。
“当高主任明白了他的处境之后,我相信,他一定会和我合作的,到时候,我一定再将进一步的消息奉告,我的话讲完了!哦,还有最后一点,我劝你不必费心机去找他,因为你绝找不到他,你连一点线索也没有,是么哈哈哈哈!”
在笑声之中,那声音静了下来。
那是一种极其狂妄的,得意过份的笑声。
这种笑声,是任何人听了,都会在心中兴起怒意和敌意的。但是木兰花心中的怒意再炽,却也没有办法,因为她根本不是对着一个人,而是对着一具录音机。
她倏地向前跨出了两步,一脚待向那录音机踢了下去。
可是也就在那一刹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那录音机对她可能极有用处的!是以她缩了脚,将那只录音机,自地上执了起来。
她在高翔的家中逗留了一会,想看看高翔在被人弄昏迷之际,可有什么线索留下来,但是她却什么也找不到,只是看到一片极度的凌乱。
她带着那只录音机,离开了那幢大厦。
二十分钟后,木兰花在警局总部的一间小型会议室中,将那卷录音带,放了又放,而和她在一起的,一共有六个人。
那六个人中,却只有一个是警官,还有三名,虽然也是警方人员,但却是法医。另外两名,则是画家,也是警方人员。
“拍”地一声,在木兰花将那卷录音带作第四遍的播放,而关上了录音机之后,一位医官站了起来道:“兰花小姐,我有几句话,必需先说一说。”
木兰花忙道:“你只管说。”
“这种法子,是加拿大骑警发明的,一个人的声音,是由于他头骨、颚骨、口腔的构造形状来决定的,相似的人,声音也往往相类,就是这个原故。所以根据声音,有经验的人,也可以根据声音的特点,来描绘出这个人头骨的形状来,而根据头骨构造的形状的特点,也可以想像出这个人的脸容来。兰花小姐,你要我们做的就是这件事是不是”
“是的。”木兰花点着头。
“我曾在加拿大骑警队中服务过,根据我的经验,”那医官续道,“根据一个人的声音所绘出的人,只是近似,而不是完全相同的。”
“我知道这一点。”
“所以,不论在什么案件上,这种照声音而绘出的人像,只是作为破案的参考之用的,而由于这是一门最新的破案法,所以,法庭上,也不将之作为可靠证据的。”
木兰花道:“我全明白,因为对这个人,这卷录音带是唯一的线索,是以我们不得不从这一点着手,当然我知道设想出来的人像,不可能十足相似的。”
那位医官点着头,道:“好,那么我们就开始,兰花小姐,请你再将那卷录音带放一遍。”
木兰花伸手按下了掣,那笑声又传了出来。
在笑声中,一位医官道:“他的笑声尖而高吭,这人的颚骨一定尖削,呈长形。”
医官讲着,那名画家便立即用铅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另一名医官道:“可以说,他整个头部的骨骼构造,都是倾向长形的,他的眼窝可能很深——这人不像是白种人。”
那位最先对木兰花解释这种办法的医官道:“我们甚至有理由相信他是日本人,他的颈十分细,他的健康程度不会很好,当然他很瘦。”
那卷录音带不断地放着,又被播放了十多次。
每一次播放,三位医官都有新的意见,而两位画家,则不断地根据医官所讲的,在画纸上修改、增添着他们的画稿。
终于,在半小时后,两位画家都完成了画稿。
当他们各自作画的时候,是自顾自地在作画的,但是当他们画好了之后,将两张画稿,放在一起看,画中的两个人,却是极其相似的。
那是一个瘦削、长脸、双眼深陷,看来像是一个病夫一样的人。那位医官在看了一眼之后,就将画像送到了木兰花的面前。
木兰花蹙着双眉,这样的一个人,她是不是曾经见过呢可以说没有。木兰花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有信心,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也不像穆秀珍曾经见过的,那个她认为是“首领”的那个人。因为穆秀珍曾经对她十分详尽地形容过那个人。
这个瘦削的病夫,就是“血影掌”么
这样一个看来瘦削孱弱的人,竟能做出那么惊人的事情来木兰花呆了好一会,才道:“看来,他不像是一个犯罪者。”
“这是很难说的,”那医官回答,“一则,这张画像,不一定准确,可能近似的程度,只有三四成,但是他口部的形状,却有八成的可靠性。二则,他用现代化的方法去犯罪,根本不用他自己去动手,他只要有精密的头脑就可以了。”
“谢谢你们。”木兰花收起了那两张画像,其实,在她刚才的凝视之中,她若是遇到一个人,是和这画上的人相似的,那么她是再也不会认不出的了。
木兰花走出了警局。
当她在警局门口,略一凝立之际,她的心中又起了一种茫然之感。而这一种感觉,可以说是在任何一次冒险经历中都不曾有过的。
以往的许多次事件中,不论事情是如何神秘,是如何的险,她总有一点头绪可循的。而循着这点头绪,抽丝剥茧下去,也说可以有真相大白之一日的。
可是如今,事情却恰恰相反。
事情的本身,已十分明白了,有一个自称是“血影掌”的人,指挥着一个庞大的,组织极其严密的犯罪组织,在进行着骇人听闻的活动。
可是对于这个人,这个组织,木兰花却一无所知!
虽然木兰花曾不止一次地俘获过这个组织中的人,而这个组织中的人,也有要向木兰花表示,愿意脱离这个组织的。
可是,这些人,却全变成了死人!
而死人是不能吐露任何秘密的。所以,“血掌影”仍然是那样地神秘,而在事情严重得连高翔也落到了他们的手中时,木兰花仍然一筹莫展!
虽然,木兰花已有了那两张由声音而判断得来的画像,但是事实上,木兰花对那两张画像,是不抱着任何的希望的。
因为即使那画像和真人一样,现代的化装术和易容术,也可以使瘦子变成胖子,使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连他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出来。
木兰花在警局的门口,木然地站着,甚至连几名警员向她行礼,她也忘了向他们打招唿,这种失态,在木兰花的身上是很少发生的。
由此可知,木兰花是真的堕入困境了!
她呆立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向那辆借来的摩托车走去,她的心中仍然在想,为什么对方向高翔下手,而不向她下手呢
她倒宁愿对方向她下手的,因为那样的话,她至少可以在对方的总部之中,可以和那个“血掌影”见面,可以对对方有多少了解了!
她跨上了摩托车,到了机场,机场已然局部地开放,航空公司从他地调来的飞机,也已开始在跑道上降落。木兰花找到了方局长,方局长一见到她,便苦笑道:“高翔已然落在匪党手中了么唉,兰花,你料中了,有一艘渔船,看到有好几架飞机,落入海中。”
“秀珍呢”
“秀珍已和蛙人部队一齐出发了。”
“那也好。”木兰花喃喃地说着。
方局长却有些不明白,道:“兰花,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几个人,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那匪徒是针对着我们而生事的,秀珍和蛙人部队在一起,总是比较安全些的。”
方局长也不禁苦笑了起来,道:“那样说来,这件事,我们竟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到目前为止,可以这样说,但我们还可以努力——那艘渔船中的目击者的详细报告如何”木兰花转了话题,问着方局长。
“没有什么详细报告,只不过在很远的距离,看到有飞机堕海,他们甚至于没有看到有人跳伞,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
木兰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用手撑着头,现出了极其疲惫的神色来。方局长从来也没有看到过木兰花这样无精打采过,他苦笑着,也觉得无话可说。
木兰花坐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道:“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家去,对方一定要令得我们一败涂地,他们一定再会来找我——”
“我派人去保护你!”
“不要,我们如今是在一团漆黑之中,敌人的动向,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只有一个办法,来引敌人现身,那也是最笨拙的办法,就是引敌人来害我们!”木兰花一面说,一面向门外走去,“所以,我不能要任何保护,要使敌人容易下手!”
方局长张大了口,可是好半晌,他才讲出了一句话来,道:“小心,兰花,你千万要小心。”他的声音,甚至有点哽咽。
木兰花低声答应着,离开了机场回到了家中。
这时,已然是深夜了。
她仍然是乘搭那辆借来的摩托车回家去的,车子停在铁门前,她身子一侧,刚从摩托车上跨下来,也就在那一刹间,突然间,四面八方,都有强烈的光芒,向她的身上,集中照射了过来,令得她在那刹间,变得什么也看不到!
木兰花陡地一呆,本来,以她的身手而论,是足可以立时向外,滚了开去的,就算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对于自己住所之前的一切地形,也是十分熟悉的,找一个地方躲了起来,再来对付敌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她却只是转了转念,身子并不动。
她明知自己就算睁大了眼睛,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反倒使眼睛在强光之下受损,是以她闭上了眼睛,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却听得约在三码之外,有人冷冷地道:“木兰花,现在,有十二炳手提机抢,对准了你!”
木兰花冷冷地道:“我想你大概不致于虚言恫吓的!”
那人又道:“你知道这一点就最好了,现在,你必需听从我的命令,这是目前,你想要活下去,所能做的唯一的事!”
木兰花的心中在急速地转着念,这个“血影掌”,一定很喜欢使用强光照射人,使人家处在强光之中,而他自己则隐在黑暗中,穆秀珍曾被在卡车中用强力手电筒照射过,如今,轮到了她!
木兰花十分镇定地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向前走!”那人命令着。
木兰花慢慢地向前走着,强光仍然集中在她的身上,以致她好几次将眼睛睁开一道缝,想看看眼前的情形,却什么也看不到。
她走出了十一步,那人又喝道:“小心,现在你将从一块斜板上,走进一辆卡车的车厢中去!”
木兰花伸足踏着,果然,她踏到一块跳板。木兰花心中暗忖,“血影掌”果然要进一步地侵犯自己了,他命人来俘掳自己了。可是,他知不知道,这正是自己等待着的事情呢
木兰花在跳板上走了几步,便踏上了卡车的车厢。
她一上了车厢,“砰”地一声响,传来了一下门关上的声音,接着,她的眼前,便由极度的光亮,变成了一片漆黑!
木兰花可以感到,卡车已在疾驶而出了。
这时候,木兰花的心中,自然是十分紧张的,但是她却多少也有一点兴奋。因为这时她虽然落入了敌人的手中,可是却也因此可以接近敌人了!
能够接近敌人总比一点线索也没有来得好些!
她在车子疾驶中,站了起来,取出了一只小电筒,四面照射着,她发觉那是一个密封的车厢,几乎连一点空隙也没有。
她来到了门前,门紧紧地关着,是由外面加锁的,在里面想要打开,不是易事,那车厢中除了她一个人外,什么别的东西也没有。
木兰花检查了两分钟左右,熄了小电筒,又坐了下来。可是,她才一坐下,便觉出车子一震,已在疾驶中,停了下来。
木兰花的心中一凛,暗忖车子一定是驶到目的地了!
那么自己一定可以和那个“血影掌”见面了!
车子停了不久,又缓缓地驶动起来,木兰花虽然在车厢之中,也可以觉出,车子是在缓缓地后退。木兰花心中在想:那大概是车子在驶进闸门吧,那么,这个“血影掌”所在的总部,一定是一幢十分大的建筑物了可是,木兰花对这个想法,却也多少有点台疑。
她被困在车厢中之后,外面的一切,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车子并未曾转过弯,她是可以肯定的,而且,她上车到现在,大约是三十分钟,她也可以估计出车速是每小时七十哩,那么,现在车子所在的地方,是离她住处向西北二十余哩处。
木兰花知道,那里一带,只是十分荒凉的峭壁,下临着大海,这里是并没有什么建筑物的,至多只有零星的几间石屋而已。
那么,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方向
木兰花心中正在思索着,突然,她听到了一阵“轧轧”的声响,接着,整个卡车厢,便倾斜了起来,木兰花的身子,也陡地滑了下来。
木兰花大吃了一惊,心知有不寻常的变故要发生了,她大叫了起来,道:“你们想作什么快放我出来,我要见你们的首领!”
木兰花不敢肯定自己的叫声,是不是能被外面的人听到,因为她被囚的车厢是密封的,然而她的叫嚷,显然没有发生作用。
因为,车厢仍在继续倾斜!
木兰花再度按亮了小电筒,她发觉车厢已然倾到了四十五度,正当她阔始设法,想去弄开那扇门时,整个车厢,勐地震了一震。
紧接着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惊心动魄之极的,车厢在陡地一震之后,发出了一下巨响,也不知是撞在什么东西之上。
那一撞,令得木兰花的身子,被弹得直跳了起来,撞在车厢壁上。木兰花心知不妙,她连忙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抱住了头。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不断地传入耳中,剧烈的震动,令得木兰花的身子,在车厢之中,像一只皮球也似地被抛来抛去!
木兰花几乎是立即就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了,那用来囚禁她的卡车厢,已和卡车脱离了,而车厢这时,正沿着峭壁滚下去!
而她,则在车厢的里面!
在那样的情形下,木兰花实在不能多去想什么,她目前所能做的,只是如何使自己不在剧烈的抛掷中,受到伤害!
那可怕的时间持续得并不太久,大约只有一分钟左右,接着,便是“砰”地一声响,车厢静了下来,平静得出奇。但是车厢却也不是一动不动的,,而是作轻度的摇摆。木兰花在足足五分钟之使,才定过神来,喘着气,她站了起来勉强走动了两步。
她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她当然仍在车厢中,但这时,车厢却已跌到了海中,由于车厢是密封的,是以海水并没有浸入。
可是,她却不能够弄破那扇门,一弄开那扇门,海水浸入,车厢就会沉下去,她就会一无所持地浮在大海之上了!
但如果不弄开车厢的门呢
这时,在公路旁边,四五个人正站在一辆车厢已经落下,只剩下车架的卡车之旁,向下看去,在星月微光之下,他们都看到下面的海面上,有一只大铁箱,跟着退潮的海水,在慢慢地向外,流了开去,这四五个人中,有一个人,发出了异常刺耳的笑声来。
穆秀珍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回来,当她回到家中之后,已是筋疲力尽了,因为她几乎不停地和蛙人在一起工作了十八小时之久。
她进了屋子,身子向沙发上一靠,便叫道:“兰花姐,飞机几乎已全捞起来了,他妈的,这家伙只是存心和我们挑战。”
她自己讲了好一会,才发现屋中空洞洞地,并没有人在回答自己。她疲倦得实在不愿意再站起来,是以她只是垂直了身子大声叫道:“兰花姐!”
然而,当她的叫声静了下来之后,仍是什么声音也没有!这时,却不容穆秀珍不站起来了,她先向电话下看了看。因为她若是不在,而木兰花又有事外出的话,只要时间许可,她是一定会宁留一张条子压在电话之下的。可是这时,却什么也没有。
她又来到了餐桌之前,拿起了放在餐桌上的那只花瓶,在花瓶的底部一个掣上,按了一下,立时便有录音带转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是一具隐藏的自动录音机,它是由声波来控制录音工作的,也就是说,当你需要录音的时候,只要对着它大叫一声,就可以进行录音了。
木兰花没有时间留条子,当然应该有机会讲几句话的,那么穆秀珍也可以知道,木兰花究竟是到什么地方去的了。
当穆秀珍按下那个掣之际,她的心中,已然十分紧张,因为她知道,一定有些什么极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在录音带转了几秒钟之后,突然一阵异样的笑声,自“花瓶”中传了出来,一听那阵笑声,穆秀珍便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她虽然未曾直接和那个“血影掌”通过话,但是她却也听到过自电话中传出来的那人的笑声,是以她一听就可以认得出来。
她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只听得笑声陡地停止,接下来,便是一个听来近乎冷酷的声音,道:“秀珍小姐,你回家来了么”
穆秀珍一时之间,也忘记了那声音只是从录音机中发出来的,竟大声回答道:“回来了又怎样”
录音玑中的声音继续着,道:“你说不定已经发现木兰花已经不在了,是不是我劝你不必去找她,绝无必要,因为你找不到她的。”
声音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
穆秀珍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咬牙切齿地望着“花瓶”。不到两秒钟,那声音又道:“但是,如果你想知道她是怎样失踪的,以及她究竟去了何处,那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因为我们将经过情形,拍成了精采绝伦的记录片,请你到运河街三十七号六楼的立华试片间去,那里的人一定会放给你看的,而且,看了之后,你还可以将那一卷影片带走,作为我送给你的小小的礼物!”
穆秀珍耐着性子听着,她怒火上冲,勐地抓起了那“花瓶”来,用力砸向地上,连花瓶带录音机,一齐砸了个粉碎。等到将“花瓶”砸碎之后,她气也出了,可是也想到,自己的行动,不但不能损及敌人分毫,反倒将自己的东西破坏了。
她苦笑了一下,抓了抓头,便向门外冲去。
可是她冲到了门外,却又停了一停,又奔回到电话旁,打了一个电话给云四风,可是云四风却偏偏因为公务而出去了。
穆秀珍气愤地放下电话,奔出了大门,驶着借来的一辆军用小吉普,风掣电驰地向市区驶去,闯过了好几处红灯,来到了运河街的街口。
她将车子停在三十七号的门前,那是一幢其中有着许多小型、中型工厂的庞大建筑物,穆秀珍心急,从楼梯直奔上了六楼。
在六楼,她找到了那家“立华试片间”一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几个人正在大声争论,穆秀珍认得出其中有一个是十分红的电影小生。
穆秀珍本来,以为这试片间就是匪巢的,是以冲进来的时候,如临大敌,但当她一看到那雹影小生之后,她不禁一呆,道:“咦!这里真是试片间么”
那几个在争论的人,都停止了讲话向她望来。
电影小生献殷勤地道:“这里若不是试片间,小姐以为是什么地方呢”
穆秀珍一瞪眼,道:“我以为是贼巢!”
小生呆了一呆,也不知道穆秀珍这样讲,是什么意思,这时,一个肥胖的中年人迎了出来,道:“小姐,有什么指教。”
“我姓穆,叫穆秀珍。”秀珍指着自己的鼻尖说。
“哦,是,是,原来是穆小姐,你是来看那段影片来的,是不是那位先生已吩咐过了,你一来,就立即放给你看。”
“慢一慢,”穆秀珍摆了摆手,“那个送影片来的,是什么样人,你可得详详细细地讲给我听,这件事,关系十分重大!”
电影小生又凌了过来,道:“原来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女黑侠穆秀珍,可是女侠也有兴趣自费拍片么如果是的话,女黑侠故事中,云四风这个角色,我倒很有兴趣。”
穆秀珍“呸”地一声,道:“我若是开电影公司,像你这样的人,送给我也不要!”
小生碰了一个钉子,讪讪地退了开去。
试片间老板皱着双眉,道:“这个人么……大约二十来岁,样子也很普通,我实在说不出他有什么特征来,他……是了,他左边的眉毛,似乎被一道疤痕穿过,断成了两截,看来有点凶相。”
穆秀珍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很大的线索,她又问:“那人是一个人来的么除了将影片交下之外,他可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他是一个人来的,一切费用他也全付了。”
穆秀珍道:“好,那么请你将这段影片放给我看。”
老板忙道:“请。”
穆秀珍推开了试片间的门,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不一会,灯光黑了,银幕上开始看到一条公路,那条公路,穆秀珍是再熟悉也没有的了,那就是由市区通到她家中去的那绦路。这时,路上静荡荡地,但不多久,便看到了一辆摩托车疾驶而来。
等到那辆摩托车驶得渐渐近了时,穆秀珍已可以看出,在车上的,正是木兰花。她坐直了身子,不禁大是紧张起来。
她才一坐直身子,便看到银幕上,陡地亮了起来。
好几股强光,一起对住木兰花亮了起来,接着,便是木兰花被迫走向卡车的车厢,以及她进了车厢之后,卡车向前疾驶而出。
接着,镜头一转,只看到卡车已停在一个悬崖之旁,卡车的车厢正在渐渐自动倾斜,那辆卡车的车厢,在倾斜到一定程度之后,已然离开了车架,向下跌去。
车厢在岩石上撞着,滚着,看得穆秀珍紧紧地握住了双手,手心中已在冒汗,木兰花在这车厢之中,木兰花能保持无恙么
突然,车厢从三四丈高的一块大石上落了下去,落到了海中,溅起了许多股水柱,再接着,车厢浮在水面上,向外慢慢流了出去。
拍摄这一段记录片的人,显然是个中高手,因为每一个片段,都拍得惊心动魄,令穆秀珍看得气也喘不过来,一直紧握着双手。
等到那车厢渐渐飘了开去之后,那段影片也放完了,试片间的灯光重明,穆秀珍呆若木鸡地站着,可是她却听得身后有人鼓掌道:“好,拍得真好,穆小姐,将来推出,一定会打破卖座纪录的。”
穆秀珍陡地转过头去,只见讲话的正是那油头粉面的小生,穆秀珍突然一翻身,跳过了椅子,一伸手,便抓住了小生胸前的衣服。
她手臂一振,将坐在椅中的小生直提了起来,怒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样幸灾乐祸,你可是以为我不敢打你么”
小生吓得脸都黄了,双手连摇,道:“穆小姐,不,请放手,我……讲的是实话,电影的确拍得很精采,我也没有得罪你啊!”,
穆秀珍实是又好气又好笑,她知道对方并不明白刚才放映的那一段影片是真正发生的事,他还当作那是在做戏,她一松手,又将小生推得跌倒在沙发上,她转过身,道:“老板,这一段影片,你立即亲自送到警察总局去,我在那里等你。”
老板呆了一呆,可是还未等他发问,穆秀珍早已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木兰花现在,可能还在海上飘流,自己早一分钟行动,木兰花获救的机会也就多一分!
她冲出了那幢建筑物,又驶着吉普车,横冲直撞,来到了警察总局,她直奔到方局长的办公室前,叫道:“方局长,方局长!”
这时,方局长的办公室中,正挤满了人。
在他的大办公桌之前,几个人正在大声叫嚷着,方局长则抱住了头,像是不愿意听那些人的话,但是却又无可如何。
那几个人可能全是本市航空公司的负责人,和保险公司的负责人。因为这次的窃案,性质特殊,损失重大,是以他们都在责备警方。
除了这几人之外,还有好几位甚负声名的记者,以及警方人员。穆秀珍一面叫,一面也不打门,便一推门,走了进去。
她一看到方局长的办公室中那么乱,秀眉微蹙,大叫道:“出去,出去,统统出去!”
一个中年人转过身来,道:“你是什么人”
穆秀珍也不回答他,双手一伸,拉住了那人的衣襟,道:“我说出去,你听到了没有你是聋子还是想不听我的话”
她将那人的身子转了一转,又勐力一推。
那人怎禁得起她大力的一推,身子立时站立不稳,向外腾腾腾地跌了出去,一直跌出了门口,才坐倒在地。穆秀珍大喝道:“不是警方人员,统统出去!”
那人跌在门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穆秀珍再气势汹汹地一喝,其余人都不由自主,一齐向外退了出去,走得慢些的,还被穆秀珍用力推着,等到将所有的人全推了出去,穆秀珍才“砰”地一声响,将门关上。
方局长直到此际,才抬起头来,向穆秀珍苦笑了一下,道:“秀珍,多谢你了,多谢你将这些人一起赶了出去,唉!”
穆秀珍俯下身去,道:“方局长,兰花姐被人装在一个大铁卡之中,从悬崖上推下海去了,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穆秀珍一连说了两声“我们怎么办”,心乱如麻,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直落了下来。她早在看看那段影片的时候,就想哭的了,但是她一直勉力忍着,直到此时,她看到了方局长,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眼泪实在忍不住了,才流出了泪来。
方局长一听,也大吃了一惊,他霍地站了起来,道:“什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影片。”
“影片”方局长大惑不解,“什么影片”
“是血影掌拍的,他……他将兰花姐逼上了货车卡,又将整个车厢,自悬崖上推了下去,跌进了海中,兰花姐……她……”
穆秀珍越是讲,越是伤心,更是抽泣得讲不出话来。
她哭了片刻,才又道:“这……贼又将经过拍成了记录片,送到一间试片间去,我才从那间试片间中来,方局长,我们怎么办”
方局长呆立了半晌,又颓然地坐在椅上。
他是一个经验极其老到的警务人员。可是,一个经验再老到的警务人员,也是难以忍受这那接二连三而来的打击的。
机场的劫案是如此惊人,全布轰动,他最得力的助手高翔,却又偏偏下落不明,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这已令得他忧虑不止的了。
可是如今又传来了木兰花也遭了不幸的消息!
方局长坐在椅上,心中乱成了一片,穆秀珍道:“局长,快派飞机去找她,去找那卡车厢,派搜索机,派水上搜索艇去!”
方局长定了定神,道:“好,我立即着人去联络——”
他才讲到这里,对讲机上的红灯,亮了起来,方局长按下了一个掣,对讲机中传出了秘书的声音道:“方局长,一位云先生,要见穆小姐。”
穆秀珍一听,立时尖声叫了起来:“四风!”
方局长也说道:“快请他进来。”
云四风可以说是撞开门进来的,那是他来得实在心急之故。穆秀珍一看到了他,便向他扑了过去,叫道:“四风!四风!”
她一面叫,一面哭着。云四风轻轻地拍着她,道:“镇定些,镇定,秀珍,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直都是不在乎的,不是么”
穆秀珍叫道:“可是……可是这一次……兰花姐……”
云四风忙道:“兰花姐怎样了”
穆秀珍还未回答,一个警官捧着一盒影片,来到了门口,道:“穆小姐,一个人送这盒影片来,他说是你吩咐他亲自送来的。”
穆秀珍吸了一口气,止住了哭声,抹了抹眼泪,道:“请他到档案室去,将所有的罪犯照片,给他辨认,直到他认出那送影片去的人为止。”
“好的。”那警官应了一声,退了开去。
穆秀珍看来,已渐渐地回复了镇定。
那是她知道,即使木兰花出了事,她惶急也是没有用的,木兰花和高翔都不在,事情就只好靠她和云四风两个人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如何可以只是哭泣
她挺了挺胸,抬起头来,道:“四风,局长,我们不妨先到放映室中去看看这段影片,局长,你吩咐人加紧进行搜索工具的联络。”
方局长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他们三人,和几个高级警官,一齐向试映间走去,当影片放完之后,云四风忙道:“我们还必需请教海洋学家的意见,看看海流的方向。”
方局长道:“这统归我负责,我一得了海洋学家的意见,立即转告你们,现在,已有六艘搜索快艇,和四架搜索机可以应命了。”
穆秀珍道:“我还要一架高性能的直升机。”
方局长道:“那简单,我们自己有。”
他们一齐走出了试映闲,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迳自登上了车,驶向警方直升机的停泊处,五分钟之后,直升机已升空了。
直升机由云四风驾驶着,横过了市区,掠过了木兰花的住所,顺着公路,向前飞着,当他们飞到那段悬崖之前的时候,看到四架双引擎搜索机,已贴海在飞翔了。
而六艘搜索艇,则在平静的海面上,作箭形向前行驶着,海面上,是有几艘渔船,看来十分之平静,直升机也很快地飞到了海面上。
云四风将直升机飞得十分低,离海面至多只有二十尺,海面上的情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盘旋着向外飞,越飞越远。
半小时后,他们接到了方局长的无线电话。
方局长的声音,听来十分沮丧,他首先问道:“没有发现,是不是”
“是的,海流的情形怎样”
“唉,”方局长叹了一声,“几个专家异口同声地说,那里附近,有一段急流,每小时的流速,达到十一哩,是直向南去的。”
“那也不要紧,我们可以追上去。”
“可是,在那股暗流流出了七十哩之后,都必然要经过一堆礁石,渔民叫这一堆礁石为尖刀礁,礁石尖锐无比,兰花如果——”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她在车厢之中,或者不要紧吧,我们快飞到那堆礁石附近去看看,局长,你通知搜索队也赶到那里去!”
方局长又叹了一声,道:“你们小心些。”
云四风早已根据地图,找出了尖刀礁的所在,直升机升高,向前迅速飞了出去。七十海哩,并不是一个短的距离,飞了好几小时,直升机才看到了那堆礁石。那四架搜索机已经先到了,只见它们在那堆礁石上,来回盘旋着,那堆礁石范围相当大,由千百块凸出海面的黑色岩石组成。
大约是由于海水冲刷和风吹的原故,岩石都是巍然而立的薄片,像是一炳一炳刀一样,形势十分险恶,在礁石的四周围,浪花冲天,水流湍急。
穆秀珍将眼凑在望远镜之后,向前张望着,突然,她听到了搜索机的无线电唿叫,道:“七号直升机注意,请留意礁石左侧的大铁箱。”
穆秀珍连忙将望远镜的镜头,缓缓转动,转向左面,直升机也渐渐飞近,她终于看到了那卡车厢,卡车厢的一半,浸在海水中,还有一半,则夹在两块巨石之间。
穆秀珍兴奋得喘着气,道:“我看到那车厢了,兰花姐就在车厢中,我们快降落。”
这架直升机,是有着水上降落设备的。
可是,在尖刀礁附近,白浪滔天,水势回旋,直升机硬要降落的话,一定会被浪头卷翻的,云四风将直升机的高度降低,直到浪花可以溅到机身的程度。然后,他才道:“秀珍,直升机无法在水面降落,我看搜索船就算来到这里,也必然无法驶近此处的,你来驾驶,我吊下去。”
穆秀珍道:“我吊下去好了,为什么要你”
“秀珍,”云四风该恳地道:“你……不觉得太疲倦么要在礁石上存身,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而且还要携带沉重的工具!”
穆秀珍叹了一声,道:“好的,你带什么工具下去”
“当然是红外线切割机,来,你先来驾驶。”
他的身子侧了一侧,让穆秀珍坐上了驾驶位,然后,他提起了一具仪器,那仪器的样子,有点像一具手提电视机,但却有一根长管子。
他将电线接在直升机的发电机上,又在腰上缠上了绳子,打开舱下的滑板,人已缓缓地向下,吊了下去。这时,直升机离海面,只有十来尺,是以不消多久,云四风的双足,已踏在滑腻的岩石上了。在岩石上,有许多被浪头卷上来的海藻和水母。
云四风落足之后,恰好在卡车厢的旁边,云四风伸手在卡车厢上勐烈地敲着,一面大声叫道:“兰花,兰花,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车厢之中,一点声音也没有。
云四风在岩石上,走前了几步,他看到,车门的一端,是浸在海水中的,除了将车厢切割开来之外,是没有别的办法的。
他站稳了身子,提起了红外线切割仪来,按下了电掣,将仪器贴在车厢外面,慢慢地移动着,仪器发出“滋滋”的声音,无数火花,迸射了出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已被切开了一方尺大小的一个洞,云四风又叫道:“兰花!”他一面叫,一面探头向内望去。
可是,他一望之下,不禁呆住了。
卡车厢内是空的!
如果只是空的,他或者还不致于那样吃惊,事实上,卡车厢的门是早被打开了的,海水已浸进了一半,可是海水上却没有人!
在一刹那间,云四风实在是呆住了!
因为这极可能是车卡撞到了礁石,将门撞开,木兰花从门中游了出去,可是四周围的礁石,是如此尖利,海浪又这样汹涌……
云四风想到这里,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穆秀珍在直升机上,心中也是紧张万分,她自然无法看到车厢中的情形,但是一看到云四风的样子,也可知道情形不妙了。
她立时大声叫道:“怎么了看到兰花姐了没有”
可是,她叫得再响,也是枉然的,因为直升机机翼的声音,将她的叫声,全盖了过去,云四风根本什么也听不见的。
云四风呆了半晌,才将系在自己腹际的带子,解了下来,将带子上的钩子,钩在被他切开了的那个洞的边缘,然后,他才抬头,向穆秀珍做了个手势。这时,穆秀珍仍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云四风的手势之中,她却可以看出,云四风要她将直升机升高,以便将车厢吊了起来。
她连忙照着云四风的意思,直升机向上升了上去,将绳索拉紧,然后,那卡车厢慢慢地向上,升了起来,等到卡车厢完全拉上水面之后,海木自车厢之中,泻了下来,穆秀珍也可以看到车厢的门是打开着的。
这时,穆秀珍也可以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将直升机降至可以允许的最低高度,然后,云四风奔了过来,爬上了在礁石上撞来撞去的卡车厢,抓住了绳子,向上爬去。云四风爬进了直升机,穆秀珍面色灰白地转过头来道:“兰花姐她……她已经出了车厢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云四风喘着气,他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没有潜水设备,只好先飞回去,再来寻找。”
穆秀珍吸了一口气,道:“四风,你飞回去,我留在这里,没有潜水设备,我可以不在水中耽得太久,我要先找过来再说。”
“你疯了!”云四风惊叫了起来,“这里的岩石像尖刀一样,水流又那样湍急,你怎能在毫无装备的情形下,在这里作潜泳”
“我一定要留在这里!”穆秀珍固执地回答。
云四风是知道穆秀珍的脾气的,他叹了一口气,道:“秀珍,那你尽量小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一些装备赶回来的。”
穆秀珍叫道:“你别多废话了,我自然会小心的。”
她让开了驾驶位,沿着绳索,爬了下去,两分钟之后,她已落在礁石上了,她向云四风挥着手,一面脱去了钩在卡车厢上的钩子,云四风纵使十分不愿,也只好飞走了。穆秀珍定了定神,她在滑不留足的礁石上,小心地走着,来到了刚才,那卡车厢被夹住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那是两块直耸着的大石,边缘锋锐似刀,在两块大石之间,海水似乎格外深,每一个浪头涌了过来,都激起无数白沫和漩涡,像是可以将世界上的一切东西全都卷到海底去一样,穆秀珍虽然精于游泳,可是看到了这样险恶的形势,心中也不禁骇然。
她呆立了半晌,又向前走出了两步,这时,她双足已经浸入海水中了,在浪头过去之后,她可以看到,自己还可以再向前走出几步。
她小心地向前走着,直到她的小腿,完全没入海水中。她已无法再向前走去了,除非她准备潜水,而她也早已有这个打算的,她伸手将头发扎成一束,刚准备跳进水中,可是也就在这时,她的右足足踝上,突然一紧。
那一紧,分明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足踝!
穆秀珍这一惊实是非回小可,她连忙勐地提起右足来。可是,当她提起右足之际,缠住她足踝的东西,却缠得更紧。
而且,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向海下拖去!
礁石上本就极滑,就算站立着,也得小心翼翼,才能不被浪头涌倒,再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大力一拖,拖的又是她的脚踝,她如何站得稳。
她的身子立时向后一仰,仰天跌倒,当她的身子跌下来之际,她的后脑,离一块尖锐如刀的礁石,只不过三寸左右!如果她的后脑撞在那一块礁石的话,那么她一定命丧当场了!她之未曾立时送命,那只可以说是她的运气好而已。那股大力不但将穆秀珍的身子拖倒,而且还在继续要将穆秀珍的身子,拖进海中去,穆秀珍连忙伸手想抓住一块石头。
如果她能抓住一块石头的话,那么,至少可以暂时使身子不再向海中滑去,看清缠住她足踝的是什么东西,再来想应付之法的。
可是,就在她伸手向一块石头抓去之际,一个浪头,涌了过来,海水没头没脑地向她的身上涌来,令得她窒了一窒。她在那一刹间,出手自然也慢了一慢,一伸手,并没有抓到石头,而她的身子,却已被那股大力,向海水中直拖了下去。
和所有的浪头一样,一滚了上来之后,立即便向后退了开去。而在浪头退后之后,只留下无数的漩涡,穆秀珍已然影踪全无了!
云四风当真回来得很快,只不过三十分钟,他便驾着直升机回来了,方局长和他同机,和他回来的,还有另外四架直升机。
在那四架直升机中,有着最好的潜水人,也有着一切设备,云四风所驾驶的那架直升机,更可以在最恶劣的情形下降落在礁石上,因为那直升机是特殊设计的,它的机身下,可以伸出一个支架来,就算在泥沼之上,也一样可以降落的。
可是,当云四风驾着直升机,越来越接近那堆礁石的时候,他的心便越向下沉,因为,他看不到穆秀珍。他心中在想,或者种秀珍恰好在潜水,等自己在降落之后,她就会从水中冒出来了。但是,当直升机的支架伸出,停在礁石上面之后,穆秀珍仍未曾出现。方局长是已经听取了云四风的全部报告的,他看不到穆秀珍,面上也不禁变色,忙问道:“云先生,秀珍呢在什么地方”
“我……我也不知道。”云四风一面回答,一面已沿着绳梯,爬了下来叫道:“秀珍!秀珍”
可是他的狂叫声,在波涛声中渐渐消散,穆秀珍却仍未曾出现,云四风抬头道:“方局长,我要开始潜水,我想已有……什么意外了。”
当他讲到“已有什么意外”之际,他的声音甚至在发抖!
其余几架直升机,这时也到了礁石的上空,潜水人纷纷地从直升机上被吊了下来,几乎前后只不过十分钟,八名第一流的潜水人,已然下了水。
云四风也在那两块大石之间,潜下水去。
由于水中有着太多的漩涡的原故,几乎看不到什么,云四风向下沉去,沉到了可以看到海底岩石的时候,才渐渐向前游出。不多久,他便看到了从别的方向游过来的潜水人,他向他们做着手势,双方都表示没有什么发现,云四风再向外游去。
这一带的海水,力量实在太勐烈了,每一个潜水人的背上,都有着强力的尼龙绳系着,以免被海水卷走的,是以云四风可以尽情地在海水中翻腾。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云四风在海中,看到了海中所有的一切,可是他就是找不到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个人!在四小时后,天色早已黑下来了。
直升机上的探照灯,照射着附近的海面,更将险恶的尖刀礁,照得如同蹲在海上的怪物一样,天气似乎在渐渐地转劣。
其余的潜水人都已经放弃了搜索,而爬上礁石来了,但只有云四风,还在水中,不肯上来,直到方局长不断地催促,才由几个人拉着绳索,将云四风从海中,拉了上来。云四风疲倦,沮丧,他只觉全身发软,躺在礁石上,一动也不动。
方局长慢慢地来到了云四风的面前。
他是想安慰云四风几句的。
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只是俯下身子来,抓住了云四风的手,将云四风拉了起来。云四风的脸,在探射灯的照坏之下,可怕地青白,他因为在水中时间太久了,是以他的口唇不但白,而且肿得十分可怕。
他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着,方局长跟在他的后面。两人来到了直升机旁,云四风才用极其可怕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来,道:“完了!”
方局长心中难过得无法形容,他只好将手按在云四风的肩头上,好半晌才道:“云先生,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云四风抬起头来,他的脸上还全是水——也不知道那是海水,还是泪水,他的喉间,发出一种极其奇怪的“咯咯”声来。
看他的样子,他像是要因为这沉重的打击而昏过去了!也就在此时,只听得直升机上,一名警官叫道:“局长,总局来的紧急报告,请你快来听,市区之中,又有事发生了!”
方局长震了一震,云四风也因之而定下神来,方局长面色苍白,迅速地从绳梯上爬了上去,在那警官手中,接过了无线电话。
云四风紧紧地跟着在方局长的身后。
只听得自无线电话中传出的,是一个十分急促的声音,道:“局长,是方局长么市区的上空,刚才有七架飞机掠过。”
方局长忙道:“怎么样军方难道不管么”
“飞机是突如其来的,当军方的飞机出动之际,那七架来历不明的飞机,已然飞走了。”那声音仍是十分急促地说着。
“那么,这七架飞机做了些什么”
“它们撤下了大量的传单,几乎全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他们撤下的传单。”总局的值日警官,一面说,一面在喘着气。
云四风在一旁,忍不住大叫道:“传单上说些什么”
“传单上……传单上有女黑侠木兰花,穆秀珍和高主任被铁圈箍在铁板上的照片,并且说……东方三侠已全部就擒,定在三日之后……行刑……”
“通知全市警员戒备,取消一切休假!”方局长连忙吩咐着,“我立即就回来,并且通知科长,探长以上人员在会议室集会!”
方局长放下了电话,道:“四风,我们快赶回局去!”
直晃机几乎是立时升空的,飞向市区。,
当直升机升空之后,可以看到本市辉煌无匹的夜间灯火,犹如一座会发光的山一样,看来既平静,又安宁,但是,云四风和方局长两人的心中,部是不平静了!
面对着那张传单,警方高级人员,方局长和云四风等人的心情,都十分矛盾。传单印得非常之精美,有着一大幅图片。从那幅图片上看来,高翔,木兰花和穆秀珍三人,却还活着,他们的身子,被放在一块铁板之上,颈部,双手的手腕和足踝,都有钢圈套着,固定在铁板上。
而穆秀珍则杏眼圆睁,看来她正在大骂,因为她的口也是张着的。高翔虽然看来仍然是那么不在乎!但也可以看出他神情中的那一丝苦笑。
他们三个人所在的地方,像是一间实验室,有许多仪器,图片中还有好几个人,但却只是背影,自然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传单上,除了图片之外,便是文字。
首先,憷目惊心的一行大红字:东方三侠全部就逮。下面还有着说明:所谓东方三侠,已证明不堪一击,现已全部就擒,被囚于某一神秘地方,为考验警方能力,将迟缓三日行刑,自今晚子夜计算,七十二小时之内,若警方不能将三人救回,则三人身下之铁板,将有高压电流通过,东方三侠,就此化为烟尘,永远消失。血影掌启。
在“血影掌启”四字之后,则是一个红色的手印,和半个黑色的影子,看来更是令人不寒而栗,不但使人恐惧,而且使人感到极度的厌恶!
云四风心中之所以感到矛盾,是因为一看到了那张传单,可以相信的是,木兰花,穆秀珍和高翔三人,目前还没有死。
这比他在尖刀礁上时,以为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已然葬身在大海之中,当然要好得多了,但是,血影掌给下的期限,却只有七十二小时!
而直到如今为止,他们三人被囚在什么地方,那血影掌是何等样人,仍是一无所知,而时间却只有短短的七十二小时,云四风在会议室中,静听着警方高级人员报告各部门正在采取的行动,可是他却越听越觉得不是路,因为没有一个辫法,是可以在七十二小时之内,救出三人的。
别说是在七十二小时之内救出木兰花等三人,只怕要在七十二小时之内,找到囚禁他们三人的地方,也是不可能的事。云四风突然站了起来,道:“请恕我打断各位的话头!”
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云四风叹了一口氧,道:“高主任,兰花,全是在市区失踪的,但是穆秀珍却是在礁石上失踪的,各位可有认为匪徒的巢穴,就在礁石附近的么”
并没有人同意云四风的话。
因为警方人员早已研究过了地图,在尖刀礁附近,几乎是没有陆地的,如果说匪徒的巢穴,竟是在海底的话,那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虽然没有人同意,但云四风却仍然固执地道:“我认为一定是在那礁石的附近,因之我认为应向海军方面联络,第一步要做的工作,是集中力量搜索海岸。”
“可是,”方局长迟疑着,“尖刀礁的附近一百里之内,是没有陆地的,云先生的计划,是不是反会耽搁时间呢”
云四风显得十分激动,他大声叫了起来,道:“耽搁时间只要展开了行动就不会是耽搁时间,唯有在这里言不及义地讨论才真是糟跶时间的!”
方局长叹了一声,道:“云先生,我们知道你心中焦急,我们也同样地焦急,可是,我们当然要找一个妥善的办法——”
云四风粗暴地打断了方局长的话,道:“妥善的方法,妥善的方法,等你们的办法想出来时,只怕七十二小时早已过去了。”
方局长的脸色,也不禁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因为云四风的指责,实在是太过份一些了,他沉声道:“警方自会采取行动的。”
云四风“哼”地一丰站了起来,他用力将椅子拉开,大踏步跨向门口,拉开了门,向外便走,他才跨出了一步,便几乎和一个警官,撞了个满怀。
那警官连忙后退了一步,云四风也站了下来,他的心中,也因为这一撞,而突然平静了不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道:“方局长,我向你道歉。”
方局长挥着手,道:“你不必道歉,我了解你的心情。”
那警官在门口道:“报告局长,穆小姐吩咐试片间的老板认人,他已将人认出来了,他力称送那段影片去的,就是这个人。”
这是一个令得会议室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十分兴奋的消息,因为这件事,自头至尾,一点线索也没有,如今认出了那个人,那可以说是唯一的线索了。
方局长忙道:“快将这人的资料拿进来。”
“是!”那警官捧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放在方局长的面前云四风和几个警官,连忙一起凑过去,只见一张照片之上,是一个十分精悍的人。
那人的眉毛上,有一道疤痕,斜斜地横过,看来十分凶相。
资料指出,这个人叫张连根,是七号码头一带的黑人物。这个人,曾经用恶势力控制过码头工会,最近一年,却突然阔了起来,拥有一艘长八十尺的华丽游艇,时时出海遨游。
警方曾怀疑他的突然暴发,可能和走私,贩毒有关,曾经加以秘密调查。从银行方面得知,他的巨额存款,全是从南美英属圭亚那汇来的。
当然没有一条法律可以禁止有人从远地汇钱到来,是以警方对张连根的调查,也只是不了了之。而警方之所以存有他的档案,是因为他在码头横行,曾有过几次嫌疑杀人的原故,当然,那几次杀人,都因为证据不足,是以甚至未曾起诉。
这样的一个人,突然被发觉和“血影掌”的事件有关,那自然是一件极重要的线索了,方局长忙道:“快去对他采取行动。”
云四风忙道:“如果由警方出面的话,只怕打草惊蛇,局长,你可还记得,以前,所有有关的人,一被捕捉,就立时死亡的事”
方局长点了点头,道:“是,但张连根可能是高级人员,他,或者有可能就是那个闹得满天风雨的什么“血影掌”……”
一个高级警官道:“他不可能是首脑,如果他是首脑的话,他又何以会亲自将那卷影片,送列那试片间去他当然只是小卒!”
那警官的话,令得云四风的心中,陡地一动。
云四风想到,那张连根的眉上,有一道伤痕,这种面貌是十分容易想得出来的,而血影掌的一切行事,都经过极其周密的计划,绝不留下任何的线索,难道他会犯上那样的疏忽
可是,那一段记录影片既然是由张连根送到试片间去,那么,就必然是和“血影掌”有关连的,至于“血影掌”派出一个如此容易被人辨认出来的人去进行这件事,那可能是另有用意的。
然而,云四风暂时却也只可以想到这里为止。
因为他无法知道“血影掌”的用意是什么。
他扬了扬手,道:“各位,这件事,我看不会那么简单,其中或许另有曲折,若是由警方人员出面的话,那可能打草惊蛇,我看还是由我——”
方局长叹了一声,道:“云先生,你不是警方人员,你大可以不必置身于一件如此凶险的事愤中的,那个匪首,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最凶狠狡猾的一个人!”
云四风将双手按在臬上,道:“局长,我是一位市民,为了确保本市的治安,每一个市民,都有责任来帮助警方的。”
“那你的计划如何”
“我先和张连根作私人的接触,因为我和警方的关系,亦不密切,我借一个题目,安排和他多面,或者不至引起他的怀疑。”
“可是,这样进行起来,便慢得多了,别忘记,我们只有七十二小时的时间啊!”方局长翻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这时,刚好是子夜。
云四风笑了一下,道:“但是这样做,却有效得多!”
方局长考虑了一分钟,才道:“好,可是如果你没有什么结果,那么,你立时通知我们,请你带上这具小型的无线电通讯仪。”
方局长向一位警官指了一指,那警官的面前,放着一只方型的公事包,他立即将之打了阑来,在公事包中,取出了一只小盒子来。
然后,他打开小盒子,拿起了一只镊子,拣起了米粒大小的一件物事,向云四风扬了扬。云四风自己,便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自然立即可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可以发出极简单的无线电波的信号仪,只消加以压力,无线电波便会发出,而无线电波一发出,接收仪上便会发出“的的”声。
由于它的体积小,所以它的构造,实在是十分简单的,它不能用作通讯之用,只能在事先讲明的情形下,发出信号来,倒如已到达目的地,已放弃某项工作,或者已经成功地完成任务等等而且,它可使用的时间,也十分短暂的,大约是只有五秒钟。但是由于它的体积十分小,是以还是乐于被采用的。云四风伸出手来,那位警官便将这小型的,只有米粒大的东西,用一块和指甲一样颜色的胶布,贴在他的指甲之上。
方局长又道:“如果你的调查工作,已然失败,那你就发出信号,我们便会立时派人去接替调查张连根的工作。这东西是经过专家的改良的,接收仪中甚至可以在短短的几秒钟内,确定它发出无线电波时所在的方向和位置,希望你别小着了它。”
云四风点着头,道:“各位再见!”
他大踏步地走出了会议室,一直来到了警局的门外,午夜的寒风,迎面吹来,令得他精神为立一振,他在警局门口略停了一停,想要通知他的几个兄弟。然而他却并没有那样做。
因为这并不是一件靠人多就可以完成的事!
若是靠人多就可以完成的话,那么本市的警方力晕,是极其雄厚,何以竟然一点线索也掌握不到,处处落于下风呢他走过马路,又步行了五分钟,直到肯定并没有人在跟踪他,才截了一辆街车,来到了他的住所。他是住在工厂中的。
而他所住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一间特殊之极的工厂。他的卧床,是在两具精密之极的仪器之间,那两具仪器,可以制出许多精密的仪器来。
而在一张极长的长桌上,则是堆叠着的许多图样,以及各种各样的零件,他自小便热爱机器,他可以说是一个极杰出的工艺家。
他用十分钟的时间,将全身装备好,他的工具全是极其小型的,因之他身上虽然带了不少东西,但是从外表看,却是看不出来的。
然后,他奔到了车房中。
车房中停了七辆车子,他跳上了其中一辆狭而长的跑车,那是一辆水陆两用车,在水上,它的速度绝不下于第一流的快艇。
由于张连根是住在游艇上的,所以他选择了这辆车子。他驶着车子,直向七号码头进发,他并不知道张连根游艇的样子,但那是不必要的,张连根是七号码头的名人,只要码头上有人,就会有人告诉他的了!他一面将车子的速度,尽可能地提高,但一面,他的心中,却在不断地告诚自己:自己一个人在行事,但事情的成败,却关系太大了!
那不但关系着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的生死,而且,还关系着全市警方的声誉,以及正义与邪恶的胜负,关系着全市的治安!
张连根这个人,可以说是一大团乱得不堪的线团中的一个线头!在这件事中,“线头”不是未曾出现过,但却都是一出现就断了。
而现在,他却要小心地拉住郊“线头”,将之抽出来,非但不能将之“拉断”,而且还要循着它,将整团乱线解了开来!
云四风还是第一次一个人从事如此艰难的一件事,他握着驾驶盘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在出汗,而且在连连地抹拭着。在云四风到达七号码头之际,已是零时三十分了。七十二小时已去了半小时,而这半小时之中,又是什么成绩也没有的。
云四风将车子直驶向一条有蹬光传出来的小巷,当他的车子停下之际,他发现那小巷中,有十几个流氓,正在聚赌。那是一条死巷,而云四风的车子,恰好停在巷口,那等于塞住了这十几个人的去路,是以那十几个人,都大声喝骂起来。
有两个人,甚至撩拳捏臂,一面骂着,一面走了过来。
但是云四风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等到那两人来到了面前,他一扬手将一叠簇新的钞票,在手心上拍了拍道:“张连根在那里我想要见他。”
那十几个流氓钱也不赌了,都围了上来,望着云四风手中的那些钞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极其贪婪的神色来。
但是,却并有人回答云四风的问题。
有一个流氓,突然大叫一声,伸手便来抢云四风手中的钞票,可是他的手,还未曾碰到钞票,云四风便已倏然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向外便挥。
那流氓的身子,整个飞了起来,跌出了三码开外。
“谁带我去见张连根,这些钱就是他的!”云四风宣布着。
那十几个流氓,都耸然动容了。
可是,仍然没有人出声。
云四风冷笑了一下,道:“你们放心,我找张连根,是和他有一件买卖要谈,绝不为别的,你们带我去,将来一定可以得他的奖金。”
那十几个流氓互望了一眼,道:“你自已去如何”
云四风道:“也可以,你们告诉我好了。”
一个流氓道:“他常住在一艘叫作皇帝号的游艇——”
那流氓的话还未讲完,云四风已然怒道:“别讲了,你们以为我对张连根这人,一无所知么他的游艇,根本不叫皇帝号!”
那几个流氓一起七嘴八舌地道:“本来的确不是这个名字,那是到最近才改的,你若是不相信,那我们也没法再说下去了!”
云四风道:“好,那你们说下去!”
一个流氓伸手指向海中,道:“你看到没有有一红一绿,两盏灯亮着的那艘游艇,就是张连根的皇帝号了,听说,上面有最美丽的女人!”
云四风循着那流氓所指,向海面上看去。
那艘游艇停泊在离海岸相当远的海面上,但是一红一绿的两盏灯,却还是清楚可见,云四风一扬手,他手中的一叠钞票,飞了起来。
那一群流氓大声唿叫着,向钞票跌落的地方冲了过去,你推我夺地开始抢夺,立时展开了一场混乱,而在这时候,云四风已将他的车子,驶进了水中!
他那辆车子,是水陆两用的,在水中的速度相当高,当他鼓浪前进的时候,岸上那群流氓的鼓噪声,仍然不断传入他的耳中。
但是当他驶出了两三百码的时候,却已静了下来。
云四风也将车子的声响减至最低,向那艘游艇逼近去。等到来到了离游艇只不过十来码之际,他看到雪白的游艇头部,漆着“皇帝号”三个字。
在游艇中,有近乎疯狂的阿哥哥音乐,传了出来,游艇的甲板上,并没有人,云四风熄了引擎,让车子轻轻地靠上游艇。
然后,他利用一块强力的磁铁,将车子和游艇吸住,他攀住了船舷,爬了上去。他才一爬上甲板,便听得“砰”地一声响,舱门被打了开来。
从打开的舱门中,一个男人跌了出来。
但是那男人却还不是一个人跌出来的,他一手拉着一个女郎,那女郎穿着一条仅仅可以遮掩下体的短裙,两条丰满的大腿,完全暴露在外。
那男的跌了出来,用力一拉,令得那女郎也跌进了他的怀中,他立时用极其粗野下流的动作,加在那女郎的身上。
可是,那女郎却非但不拒绝,还吃吃地笑着。
云四风看到了这等情形,只感到恶心,他身子紧贴着船舱而立,只听得舱中又有人大叫道:“喂,不行,你们不能到甲板上去!”
那男的叫道:“船舱中太乱了,乱到我找不到碧姬了!”
云四风已然有些明白了,这样打扮的女郎,那样色情狂的男人,和那种疯子一样的音乐,船舱中一定正在进行疯狂舞会!
云四风大着胆子,身形一闪,转了出去。
他才一转出,便听得那男子叫道:“嗨,你在外面作什么里面的女孩子比男人更多,你还不进去享受享受,却在吹海风么”
云四风直来到那人面前,一手抓住了那人的头发,道:“你先进去吧!”他勐地一提,那人发出了一怪叫声,撞进了船舱中。
船舱中传出了一阵轰笑声来,但是云四风却立时拔出枪来,“砰”地开了一枪。枪声令得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只有音乐声还未停下。
而船舱中的灯光,也立时大明!
那船舱十分之大,约莫有两百平方尺,这时,大约有三十来人,而约有二十名打扮得极其浓艳,穿着短裙的女郎,当灯光大明之际,她们却变得十分狼狈。
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这时正走了过去,关上了唱机,转过身来。云四风仍然站在舱口,他手中也握定了枪,对着舱内。
那汉子转过身来之后,云四风立时注意到他眉上的疤痕,那就是张连根,张连根满面怒容,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张连根!”云四风镇定地说。
“他妈的,你是什么人”张连根显然有些吃惊。
“你过来!”云四风扬了扬手中的枪。
“放屁!”张连根骂着,“你以为我是好惹的么”
云四风放声大笑了起来,道:“你当然不是好惹的,但是,我既然已到了这里,你以为我就是好惹的么我数到三,你得出来。”
张连根大声地用粗言秽语在骂着,但是云四风却自顾自地数着。当他数到了“三”时,他的手指扳动了枪机,“砰”地一声响,一粒子弹在张连根的头顶上掠过!
张连根的面色,陡地变了。
云四风冷冷地道:“这一粒子弹,只不过烧焦了你的头发,但是我如果再数到三,你仍然不出来的话,下一颗子弹,将在你两眼之间开一个洞了,一——二——”
“好!好!我出来!”张连根不等云四风数出“三”字,便高举双手,表示投降,他摇摆着身子,向外走来,又道:“朋友,你的枪法不错啊!”
当他向外走来之际,云四风向后退出了两步,而当张连根来到了舱口时候,云四风便道:“站定,别前进,也别后退!”
他要张连根停在舱口,当然是有用意的。
他断定,“皇帝号”上的人,全在舱中,那么,他命令张连根站在舱口,舱内的人便无法向外冲来,他便占着上风了!
张连根停住了身子之后,不耐烦地双手叉着腰,道:“好了,有什么事,该说了,你没有看到我们正在欢乐之中么”
“那当真对不起得很了,”云四风冷冷地道:“我问你,你是奉谁的命令,将那卷影片,送到那间试片间去的,你说!”
张连根一听,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面笑,一面伸手指定了云四风,道:“果然来了,你果然来找我来了!”
云四风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张连根仍然笑着,“你一定就是那个姓云的大有钱人了,是不是我们早料定你一定会来的,你果然来了!”
云四风厉声道:“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张连根弯了弯腰,道:“先生,我正在听着,你只管问好了,你只要欢喜,可以问一千个问题,一万个问题,都不要紧。”
在船舱中,又传出了一阵哄笑声来。
云四风觉得十分狼狈,张连根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他必需要给点颜色给张连根看看了,他正想扳动枪机,射向对方的肩头。
但是就在这时,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
云四风还未曾来得及转过身来,他的背后,便已受了重重的一击,那一击的力晕极强,像是一炳枪托,撞在他的背上。
云四风的身子,勐地向前一冲,就在这时,他看到张连根已迅速地向船舱中退去,云四风知道自己已然中了对方的奸计了!
对方并不是没有准备的!
而且,正如他曾经怀疑过的一样,对方一切行事都计划得如此之周详,而会派出眉上有疤痕的有案底的张连根去送那段影片,那绝不是疏忽,而是计划的另一个环节,那个环节的作用,就是引他到“皇帝号”上来自投罗网!
云四风一想到这一点,立时便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他更立时想到,除非制住了张连根,否则,自己是没有办法的了!
是以,他一看到张连根向船舱中退去,他不顾一切,向前疾扑而出。他和张连根几乎是先后相差只不过一秒钟,跌进船舱中的。
而在他跌进船舱之后,他又发了一枪。
张连根在地上打滚,滚了开去,云四风的那一枪,射了个空,张连根想要一跃而起,但是云四风飞身而起,一脚已然踢中了张连根的下颚。
张连根的身子,重又跌倒下去,云四风一俯身,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腕,将他的手臂,硬生生地扭到了背后,立时用枪对准了他的后脑!
直到这时,他才看到,刚才在他背后向他袭击的人。
那共是四个人,四个人的手中,都握着手提机枪,而这四个人的脸上,都是戴着软塑胶的面具的,以致他们看来,十分诡异恐怖。
云四风一看到这四个蒙面人,又不禁呆了一呆,他沉声喝道:“张连根,你若是要命的,就命令这四个人将枪放下!”
张连根只是在挣扎着,还未曾出声。
可是,那四个蒙面人中的一个,却已发出了惊心动魄的笑声,怪笑了起来,道:“你别问了,他,他早已不要命了!”
张连根的身子,突然停止了挣扎,他用骇然欲绝的声音问道:“你们……你们……”
那蒙面人道:“对了,我们奉命将你毁灭!”
他的话才一讲完,只见他一翻手腕,手中已多了一炳精光夺目的匕首,他握住了匕首的炳,将那炳匕首,向前直抛了过来!
那蒙面人的动作,实在快到了极点,以致云四风还没有想出应变的办法来之前,“拍”地一声那炳匕首,已然插进了张连根的胸膛。
张连根发出了一下惊唿声,他的身子,又挣了两下,但是那炳匕首却恰好插入他的心朦,他立即垂下了头,不动了!
这个变化,是云四风绝料不到的!
这时,他抓住的是一个死去了的张连根,当然是一点作用也起不了的。但是,如果他将之放开的话,他连这一点掩蔽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蒙面人又喝道:“所有的人都到甲板上来,全上来!”
那些男女,早已吓得四无人色,连忙依言走了出去。
转眼之间,船舱中已只有云四风一个人了!
他看到两个持着手提机枪的蒙面人向后退去,云四风立时厉声喝道:“喂,你们想做什么你们想进行一场大屠杀么”
他的话刚一讲完,令人心悸的机枪声,男男女女的惊唿声,倒地声,落水声,已然一齐响起来,刹那间,“皇帝号”船上,简直成了人间地狱!
云四风在舱中,不禁呆住了!
他实是想不到对方竟凶残到了如此灭绝人性的地步!
他松开了已死了的张连根,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快点离开这艘游艇!但是,当他想到这点的时候,却已经迟了!
他的身子才动了一动,那两个停在舱口的蒙面人已然直冲了进来,云四风运忙扳动枪机,但是由于慌张,他那一枪并没有射中任何人。
而那两个蒙面人,则已在那一刹间冲到了他的面前,手提机枪的枪柄,横扫了过来,正扫在他的手腕之上,将他的枪扫脱。
云四风手枪虽然已经跌离了手,但是他仍然一低头,向前疾撞而出,那一撞,正撞在那人的胸口,那人发出了一下怪舛,翻身向后倒去。
云四风连忙扑了上去,一面用膝盖顶住那人的小腹,一面伸手去夺手提机枪。如果是一对一的话,那么,云四风的这几下攻势,十分凌厉,那人已然没有还手的余地,云四风也是定然可以将手提机枪夺过来的了。可是,如今他却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四!
就在他双手握住了手提机枪,用力一扯,将那柄手提机枪夺到了手中之际,他的后脑,已受了重重的一击!那一攀,令得他的身子,陡地挺立了起来。
然而,也就在他的身子挺立之际,他的眼前一阵发黑,他双手虽然还紧紧地握着那柄手提机枪,但是他的身子却已然倒了下去。
一个蒙面人将倒在地上的一个拉了起来,在甲板上的两个蒙面人也走了进来,就在这时,只听得船舱的一角,传来了一个声音,道:“速离开港口,向南驶,与我会合,小心看守俘虏。”
“是!”那四个蒙面人齐声答应着。
如果这时,云四风可以听到那声音的话,他一定一听就可以听出那正是“血影掌”声音了。但可惜这时,他昏了过去。
两个蒙面人进入驾驶舱,游艇迅速地冲波破浪前进。
等到水警轮接到了有枪声的报告,而赶来察看的时候,“皇帝号”早已走远了,而第二天,当被枪杀者的尸体给浮了上来之际,当然又成了轰动全市的大新闻,而警方的威信,也可以说到了最低潮,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血影掌”。
而且,每一个人都知道,连所向无敌的木兰花,这次也遇到了对头,她自己,穆秀珍和高翔,已一齐落在“血影掌”的手中了。
人心惶惶,一些犯罪集团趁机活动,罪案的数字直线上升,本市的治安,几乎已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了,而时间还是无情地在过去。
全市每一个人都知道七十二小时的限定。
而木兰花能不能在七十二小时之内脱身呢
木兰花有什么办法呢
木兰花……
木兰花在那卡车厢之中,当卡车厢流到了海中之后,她的心中实在十分乱。因为她并没有可以弄开那车厢的工具。
而如果想被船只发现,那希望是十分渺茫的,最糟的是,卡车厢是密封的,车厢中的氧气,可能支持不了多久,那么,她就极可能在遇救之前窒息而死。
木兰花坐着,不住地在转着各种可以脱身的念头。
在她还未曾有什么具体的办法想出来之际,突然,她觉出车厢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接着,车厢在海中流出去的速度,突然增加了。
木兰花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站了起来,她只是可以想到,车厢的去势十分之快,因为她可以清楚地听到浪花拍在车厢上的声音。如果是顺着海流淌出去,那绝不会有这样的声响发出来的,那么,一定是有什么带着车厢,在鼓浪前进了那么,对方不是将自己抛进海中就算,而且还要进一步对付自己!
木兰花在漆黑的车厢之中,站了片刻,又慢慢地走到一个角落中,蹲了下来。约莫又过去了半小时,突然听得“拍”地一声响,车厢的门,被打了开来。
一丝微弱的光芒,射了进来。
那丝光芒虽然微弱,但是对久处在黑暗之中的木兰花来说,却也足可以使她看得见,有一根枪管,自门中伸了进来。
几乎在木兰花还未曾有任何动作之际,便听得那枪口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嗤嗤”声,一种气体,疾喷了出来,木兰花已然站了起来,但是这种气体,却又使得她跌倒下去。
她全身发软,但是她的神智,却还十分清醒。
只听得外面有人道:“行了,她一定已毫无抵抗能力的了,将她带出来吧,首领等着要见她,这是非同小可的事,木兰花被擒,哈哈。”
随着讲话声,两个汉子,将门打开,走了进来,一人抓住了木兰花的一只手,将木兰花拉了出去,木兰花一出子车厢,海风吹来,令她的神志更清醒了些。
但是,她却仍然软弱无力,那种气体,令得她的肌肉神经受了麻醉,是以她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等到她被拉了出来之后,她看到了一大堆尖礁石,卡车厢正挤在两块礁石的中问,有一艘小型的潜艇,正露出在水面之上。
木兰花被迅速地抬到了潜艇上,她又看到那卡车厢被翻了转来,然后,她被从潜艇的舱口中塞了进去,进了潜艇之中。
她被拉动了几尺,关进了一间十分窄小的房间之中。
然后,她觉出潜艇在向下沉去。
木兰花的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她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了!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落到敌人的手中,但是却没有一次像如今那样不明不白的。她甚至连那个“血影掌”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
而且,她还知道,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落入敌手,连高翔也落入敌人手中了,在她也被擒之后,那个“血影掌”不是更可以穷凶极恶了么
木兰花这时所能做的,只是猜想事情下一步的发展,将会怎样。她估计那“血影掌”将会和她见面,这可能便是血影掌要生擒她的目的!
因为自从她被困入在卡车厢中起,对方不知有多少次可以杀她的机会,但是对方却没有下手。由此可知那个“血影掌”并不是杀了她感到满足的,对方要取得绝对的胜利,他可能要全世界都知道,鼎鼎大名的女黑侠,已成了他的俘虏!
这一点,倒是木兰花欢迎的。
因为只要拼下去,尽管她节节败退,尽管她的处境再不利,但总是有机会可图的,她必需锁定,忍耐,然后,等候着机会。
木兰花打定了主意,她索性合上了眼晴,休息起来。因为即将到来的事,甚至是不能预测,她必需要有足够的精神去对付。
至少过了两小时,木兰花又觉得潜艇在向上升起。
然后!“砰”地一声,那窄舱门被打开,两个蒙面人又将她拉了出去,塞出了舱口,木兰花四面看去,她仍然在海上,潜艇冒出海面的地方,是在一艘相当大的船只之旁,那艘船,看来像是一艘商船,悬着巴拿马的国旗。
但是木兰花立即断定,这艘船绝不是商船,商船只不过是假装的,这里一定就是那个血影掌的太本营!木兰花心中,又不禁叹了一声,那是多么巧妙的设计啊,“血影掌”的总部,是一艘商船,流动的总部,不但可以使他神出鬼没,而且,他还可以公然地将商船停在任何公开的港口上!
从潜艇到那商船,是由一艘小橡皮艇划了过去的。
一上了商船,立时有两名水手,过来架了木兰花,那两个蒙面人立时退了开去,等到他到了潜艇中之后,潜艇开始沉下去。
木兰花被带到了一个船舱之中,在那个船舱中停留了几分钟,她又被带到了另一个船舱,如是般一共转了四个船舱,最后,木兰花被推进了一个十分巨大的船舱之中,她相信那已是目的地了!
因为,那被漆得血也似红的船舱之中,只有一张漆黑的椅子,那张椅子的椅背,完全是一只手掌的形状,椅背是对着舱门口的。
木兰花才一跌进来,就看到一个人坐在这张奇异的椅子上,那人当然是背对着她的,但是木兰花却也立即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当木兰花“砰”地一声跌进来之际,坐在那只椅上的人,身子抖动作,发出了一阵刺耳之极的声音来,那正是“血影掌”的声音!
他笑了近两分钟,才道:“木兰花小姐,你来了么,欢迎,欢迎。到了如今,你是不是以为和我作对,是太不自量力了呢”
木兰花闷哼了一声。
血影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我是什么人,你竟然想与我作对我想,你一定在后悔你找到市立艺术院中的那批古画了吧”
木兰花是有讲话的气力的,但是这时,她却全然懒得开口。她不出声,血影掌一直在笑着,直到笑了十来分钟,他才道:“你可以和高翔见面,而且不必多久,我相信你也可以和穆秀珍见面。还有一个什么人叫云四风是不是他也一定会来与你们会合的。”
木兰花仍然不出声。
那血影掌也不转过身来,只见他的手,在椅把上轻轻的按了一下,立时便有两个人走了进来,“血影掌”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安置在高翔的旁边。”
木兰花心中暗叹了一句,除了任人摆布之外,她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她被那两个人拖了出去,到了另一间船舱之中。
一进了那间船舱,她就看到高翔了。
高翔的身子,像是钉在十字架上的那稣一样分被固定在一块铁板之上,他的颈部,手腕,足踝处,以及腰际,都箍着极厚的钢带。
看来,他的全身,除了双眼之外,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活动的了。木兰花一到,高翔转过眼来,失声叫道:“兰花!”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高翔。”
高翔在铁板上用力地挣扎着,但那当然是没有用处的,他急叫道:“兰花,快反抗,一被他们绑上了,就没有机会了!”
木兰花苦笑着,道:“你以为我不想反抗么但是我吸进了一种特殊的气体,我除了还可以讲话之外,一点也不能动。”
高翔呆了片刻,他望着木兰花被拉上了那块斜放的铁板,看看木兰花的手,足,全被钢带扣住,他额上汗如雨下!
等到木兰花全被扣住之后,高翔才喘着气,道:“你,唉,他们究竟想怎样他们为什么不干脆下手他们还在等什么”
但这时候,木兰花却显得比平时更镇定,她只是苦笑了一下,道:“我想他们是在等秀珍,或许,他们还要等云四风。”
高翔苦笑着,道:“你是说,我们全完了”
木兰花并不回答,高翔也不再问。
穆秀珍果然来了,穆秀珍被拖进来的时候,全身还是湿淋淋的,当穆秀珍也被绑上了铁板之后,有人替他们拍了照。
穆秀珍一直在破口大骂,直到骂得声音都哑了,她才停了下来,喘着气。又过了几小时,有人拿着印好的传单给他们看。
穆秀珍又骂了起来,但是木兰花却不出声。
高翔只是微微地叹着气。
等到拿传单来的人退了出去之后,高翔沉声道:“秀珍,别骂了,我们得想一想办法才是,兰花,你一点主意也没有么”
木兰花木然地回答道:“没有。”
木兰花的回答,令得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感到了一阵心冷。他们从来也未曾听得木兰花讲出这样失败的话过!
穆秀珍在呆了一呆之后,尖声叫道:“我们没有办法了”
木兰花的声音,更是沮丧,道:“我看是没有办法了,不但我们没有办法,方局长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只怕也救不了我们。”
穆秀珍也不出声了。
但是木兰花却还在继续着,她道:“这个血影掌,可说是我们所遇见的匪徒之中,最出色的一位,我们是败定了!”
穆秀珍不服气地叫了起来,道:“兰花姐!”
木兰花苦笑着,道:“你是在说我长他人的威风,是不是我绝不是长他人的威风,你想,我们自和他交手以来,那里曾占过一丝上风”
“有的,那批名画,不是给我们找到了么”
“那只可以算是偶然的幸运,唉——”木兰花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可惜我们竟连他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
穆秀珍怒道:“理他是什么样子的干什么”
在她们姐妹两人讲话之际,高翔一声不出。
高翔之所以不出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同意木兰花的见解,而是他听出,木兰花这样讲,像是有一种特别的用意的!
果然,在穆秀珍讲完了那一句话之后,便听得舱旁的一角,传来了得意之极的笑声,笑声正是“血影掌”所发出来的!
血影掌的笑声,当然是通过了传音器传过来的,他笑了一会,道:“木兰花,你已肯认输了,你可是准备向我投降么”
木兰花冷冷地道:“如果你以为我会有这样的意思,那你可大错而特错了,我只是想见见你,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血影掌又笑了起来,道:“自来美人爱英雄,莫非你对我有意思么哈哈,但是就算你对我有意思,我也不会上当的。”
在一旁的穆秀珍,已气得满脸通红,她大声地叫道:“兰花姐!”她这样大声地叫着,当然是不想木兰花再和血影掌交谈下去。
但是,木兰花却像是根本未曾听到穆秀珍的叫唤一样,她也笑了起来,道:“血影掌,由此也可以知道,你心底深处,对我们三个人,害怕到了什么程度!”
高翔也在这时,突然插言道:“兰花,其实你根本不必指出这一点,现在,他一定认为你是在激他现身了,他已将我们三人擒住,但是他却一点没有胜利的信心!”
传音器中,只传来“血影掌”一阵又一阵的冷笑声,并没有传来他的回答,高翔勉力转过眼,向木兰花看去,木兰花脸上那种安详的神情,令他佩服。
血影掌笑了许久,他的笑声,才突然地停了下来。
接着,那传音器中,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穆秀珍“哼”地一声,道:“这贼子,他果然不敢来见我们,当真是胆小如鼠!”
她这一句话才出口,只听得门上发出“拍”地一声响,他们三人的头部,全是被固定在那块铁板之上的,是以他们并看不到门口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们根本不必去看,也立即可以知道门旁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因为“血影掌”的声音,已然从门口传了过来,道:“你猜错了!”
穆秀珍陡地一怔,道:“兰花姐,他来了!”
木兰花的心中,也陡地紧张了起来!
她刚才讲了那么多话,又受了血影掌那么多的嘲笑,她以为血影掌是不会来的,因为只要血影掌来到她面前的话,她就还有一线可以脱身的机会!
但如今,血影掌真的来了!
木兰花的心中,自然又高兴,又紧张,她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道:“他来了我看,他至多不过在门口,略站一站而已。”
在门口,血影掌又连声冷笑了起来,道:“木兰花,你又料错了,我不但将来到你们的面前,而且,在七十二小时之后,我还要亲自按掣,将你们烤死!”
随着这几句话,脚步声向前,传了过来,木兰花的心中更紧张了,她尽可能转过眼去,想看一看血影掌究竟是怎样的人。
但是,她还未曾看到血影掌,便突然听得另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便有人叫道:“首领,首领,皇帝号有紧急报告。”
血影掌的脚步声停止了。只听得他笑了起来,道:“三位,有好消息来了,你们新加入的一个同伴,只怕也要受到我的款待了。”
穆秀珍吃了一惊,道:“你是说……”
血影掌冷冷地道:“我是说云四风!”
血影掌只讲了这一句话,便听得他向后退去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砰”地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随着那“砰”地一声,木兰花实在没有法子掩饰她心中的失望,她不由自主,低声叹了一口气,而穆秀珍却又忍不住骂了起来。,
又过了将近一小时,传音器中,才又有声音传了出来,那仍然是血影掌的声音,道:“刚才我说的好消息,已然证实了!”
木兰花立时间道:“那是什么意思”
“云四风已被我请来了!”血影掌得意地笑着,说:“但是他却比较幸运,只要他的兄弟们,肯以云氏机构的百分之八十资产移交给我,他就可以不死。”
“你在做梦!”穆秀珍嚷叫着。
“绝对不是做梦,而你们三人,也不必想有活着离开的机会,告诉你们吧,饭桶方局长直到现在,仍然是一筹莫展!”
高翔朗声笑着,道:“可是,你却不敢来见我们!”
高翔并不知道木兰花为什么一定要见血影掌,但是他却知道,木兰花要见血影掌,那一定是有理由的,而木兰花要见血影掌,如果一直由木兰花提出来,便容易使对方启疑,所以高翔一有机会,便再激血影掌,要他在木兰花的面前出现。
木兰花也明白了高翔的意思,她冷笑着,道:“高翔,你非要令他难堪作什他不愿意见我们,就让他自己去决定好了。”
穆秀珍听得云四风也落到了血影掌的手中,她的心中十分焦急,简直比她自己遭了不幸更甚,也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和云四风之间,实已有了极深厚的感情。她这时忙反驳木兰花的话,道:“什么不愿意,其实,他是不敢!”
在传音器中,血影掌发出一阵笑声,但是他的笑声,却在渐渐远去。然后,突如其来地,“砰”地一声,门被打开,
血影掌一直在笑着,直到他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
他一到了木兰花的面前,不但木兰花可以看到他,连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也可以看到他了。那是一个身形高而瘦的人。
他的年纪,不会超过三十五岁,脸色十分苍白,但是双眼却极其有神,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面孔,是他们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木兰花闭了闭眼晴,这个人绝没有化装也没有戴上什么面具,但他却是一个以前从来也未曾见过的人,这人只怕也不会在任何警局有犯罪纪录。
木兰花望着他,足有一分钟之久,才道:“你就是血影掌”
那人用十分仿岸的神态道:“我是。”
木兰花发出了一个微笑,道:“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就是血影掌你不是声称绝不在人前露面的么何以竟打破了你自己的信条”
“在将死的人之前,我露面又有何妨”
“你既然已经打破了你自己的信条,那证明你的失败已然开始了,你以为人家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么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
血影掌冷笑了起来,道:“他们当然不知!”
木兰花道:“你是一个十分自信的人,但是却过份自信了,你以为你已经对我们作过搜查的,是不是但是,你可曾注意到我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几乎是一样长的而事实上无名指是应该比中指,短上四分之一寸左右的,你看到了没有”
木兰花一面说着,血影掌的眼光,便不由自主,移向木兰花的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果然如她所说,是一样长的!
血影掌的身子,略震了一震。
他立时道:“你是说,在你的左手无名指之上,藏有一具小型的无线电发射仪,使得你的所在,可以为人所知”
木兰花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
但是,血影掌却并没有被木兰花吓倒,他反而“呵呵”大点了起来,道:“可是,你或许也没有想到,我们是在一艘船上”
这的确令木兰花吃了一惊,因为她确然未曾想到这一点。她发出了“啊”地一声,然而那一声,她却是故意装出来的。
血影掌笑得更加得意,道:“所以,我只要现在将你手指上的无线电通讯仪毁了,再开动船只,那么,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知道你在哪里了。木兰花小姐,如果你的救兵找不到你,那是你自己的错误,哈哈,鼎鼎大名的女黑侠木兰花,自己害了自己,哈哈!”
他一面笑着,一面疾伸手,捉住了木兰花左手的无名指指甲,勐地向后一拉。他一拉之下,果然给他拉下了两分长短的一节东西来。那节东西本来是套在木兰花的手指之上的。但是,当那节东西被拉出来之后,他面上那种得意的笑容,却突然冻结了。
他脸上的形状,变得十分怪异。只见他慢慢地举起手,凑到自己的眼前,他的手上,仍然捏着那节假指甲,但是,在他的食指之上,却刺着一枚尖针。
那枚尖针刺进他的手指并不深,当然也不会造成多大的痛楚,但是他的脸上肌肉,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而且,他讲话的声音也变了。。
可是,他还在故作轻松,他道:“嘿,这是什么玩意儿一具小型的无线电通讯仪之中,会有一枚尖针射出来的么”
“当然不会有的。”木兰花镇定地回答。
“那么,这是什么玩意儿”血影掌怒吼了起来。
“哦,你还不知道么”木兰花微笑着,“你上当了,那是一枚毒针,我相信你的手指,已然在感到麻木了,是不是”
血影掌以极快的动作,在他的上衣袋中,抽出了一条丝手巾来,将他的手腕,紧紧地扎住,他的双眼之中,也现出十分狠毒的神色来。
木兰花继续在徵笑着,道:“不中用的,血影掌先生,如果你是给毒蛇咬着了,那么你这样做,可以使毒性受阻,但是那针上的并不是蛇毒,或许你听说过,在英属圭亚那的海岸不远处,有一个岛,那个岛叫作死亡岛,岛上有一种植物——”
木兰花才讲到这里,血影掌已然怪叫了起来,喝道:“住口!”接着,他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道:“你,你想吓我么”
“我不是想吓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你这艘船上,我相信一定有完整的化验设备,那么,你将可以发现一种特殊的结晶,这种结晶,只有死亡岛上的那种植物才有的,而这种毒素,在一进入人体之后——那太巧了,也恰好是七十二小时——”
木兰花故意顿了一顿。
血影掌怪声笑了起来,道:“我不会死!”
木兰花点头道:“对,你说得对,你讲出这句话来,证明你对毒药的知识,极其丰富,七十二小时之后,你不会死,但是你的神经中枢开始受到破坏,你的记忆,逐渐消失,再过七十二小时,你仍活着,而且很健康,但是你却是一个比初生婴儿更无知的白痴,一个活死人!”
血影掌勐地向后退出了一步,但是他居然仍然维持着相当程度的镇定。他道:“接下来,当然你是希望我向你求教解毒的方法了”
木兰花道:“当然是,这种毒物,用一种十分简单的东西,就可以将毒性解去,但是那简单的东西是什么,却只有死亡岛上的土人酋长才知道。”
血影掌厉声吼道:“但是,你的诡计挽救不了你。”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挽救得了的,我曾在死亡岛上住了三个月,我曾以最普通的奎宁丸,挽救过酋长儿子的住命,所以,你还是求我吧!”
血影掌狠狈地道:“我愿意将手砍下来!”
“那当然可以,手是你自己的,你喜欢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木兰花佻皮地回答,“但是,既然你对毒药的知识如此超霉,那么,你总该知道这种毒药是作用于神经系统的,除非你将全身的神经一齐切去,但既然准备那样,又何不听凭毒性发足呢。”
血影掌怔怔地站着。
他一动也不动,而且,也不说什么。
木兰花在微笑着,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则十分紧张地屏住了气息。尤其是穆秀珍,她一面紧张,一面却忍不住想笑。
她知道木兰花是到过南美洲,但是,她却从来也不知道木兰花在什么死亡岛上替什么酋长的儿子医过病,血影掌所中的那枚针上,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毒!
但是血影掌本来已然苍白的脸色,却越来越是苍白,他面对着木兰花,向后退去,在他退出了木兰花的视线之际,木兰花大声道:“七十二小时,你记得么如果你计算好时间,可以在七十二小时之内,赶到死亡岛,并且有办法逼那酋长讲出秘密的话,那你就快些去,要不然,你还是来求求我的好!”
血影掌并没有回答,但是在木兰花那样讲的时候,他显然停了下来。然后,便是“砰”地一声响,门关上,血影掌已走了。
血影掌一走,穆秀珍立时说道:“兰花姐,他会——”
可是穆秀珍的话才讲到了一半,高翔便已发出了一声大喝,道:“秀珍,你怕死么我们就算死了,他也成了活死人,有什么不值”
穆秀珍本来是想说“他会相信么”的,她心直口快,讲话之前,总不想上一想讲出来了之后,会有什么结果,这时她的话被高翔喝断,她才陡地想起,自己这句话,若是讲了出来,那是可以使木兰花的布置,前功尽废的,也可以使自己唯一的逃生机会,化为乌有的!
她想到了这里,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
高翔知道穆秀珍已然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不会再胡乱说话了,他才略松了一口气,道:“兰花,你以前见过血影掌么”
木兰花道:“没有,他是一个处心积虑的罪犯,当然不会像普通的罪犯一样,随便给人家留下印象来的,还记得那暗杀党的首领么竟是一个身份如此高贵的人!”
高翔十分感慨地道:“我们终于消灭了他,总算也尽了我们最后的一分责任了!”
木兰花长叹一声,道:“是啊,从此之后,世人或者会忘记我们,但是自然更不会有人提起血影掌三字来了,他苦心筹划了十来年,所有的心血当然全白费了,我真怀疑,在他成了活死人之后,代替他位置的,会是他哪一个部下!”
高翔大声地笑了起来,道:“我更在怀疑,在他成了死人之后,是不是会得到比猪更好的待遇,还是被他的继任者推到海中去算数!”
高翔和木兰花明知在这里所发出的任何声音,血影掌都是可以听得到的,他们就是利用了这点,才特意这样讲的。
而且,他们的讲话,也十分高明,他们像是料定了血影掌不会来求木兰花一样,看来像是他们根本不想血影掌前来。
这样的话,听在血影掌的耳中,滋味当然不会好受了!
血影掌仍然紧紧用丝巾扎着手腕,他在走了出去之后,立时召集医生替他作检验,医生用一根橡皮管代替了丝中,将他的手腕扎住。
血影掌只觉得手臂在渐渐麻木,他甚至想到一阵阵的头眩,三小时之后,抽自他指尖的血液检验报告,和那枚尖针的检查报告,才到了他的桌子之前。
而当他看到了那报告之际,他不禁呆住了。
正如木兰花所说,那是一种新的,前所未见的结晶体,而更令得他心惊肉跳的是,检查针尖毒质的医生,将针刺入青蛙的嵴椎神经,在四十分钟之后,那受试验的青蛙,虽然未曾死,但是却变得十分呆滞,似乎失去了一切行动的力量!
血影掌额上的汗,不禁涔涔而下,那样,看来木兰花的话是真的了,他将在七十二小时之后,成为一个“活死人”了。
这是他以前所绝对想不到的事,他所梦想的,是他将会登上世界犯罪王国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他自诩是一个犯罪的天才。
而木兰花等四人,相继落入了他的手中,全机场的飞机一齐被劫走,这可以说是他的犯罪天才,已得到了极致的发挥!
但是,他却上了木兰花的当!
他用已经麻木了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在桌上用力地敲着,但是他究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样做,是全然无补于事的。
他只不过敲了几下,就将自己激怒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用左手按下了一个掣,那是和木兰花所在的那个囚房通话的对讲机的掣钮。
他先咳嗽了一声,并不讲话。
而在这三小时之中,木兰花等三人心情上所受的煎熬,也绝不比血影掌好过些,因为三小时不是一个短时间,而在三小时中,血影掌都一点消息也没有。
三人之中,甚至连木兰花也不能肯定,血影掌是不是真的会来求自己,直到这时,听到了血影掌的那一下咳嗽声,他们才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血影掌在咳瞰之后,又停了将近一分钟,才道:“好了,木兰花,那简单的,可以去除毒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木兰花并不回答,她看到穆秀珍是想笑,她连忙以一个眼色制止了她。高翔自然也不出声,是以血影掌不得不再问第二遍。
可是木兰花仍然不出声。
直到血影掌问到了第六遍头上,虽然他的声音,越来越是恼怒,但是木兰花却可以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他内心的慌张,实在是再也难以掩饰的了!
木兰花的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在她和血影掌的斗争中,这一刻是极其重要的一刻。从这一刻起,她已由劣势,转为优势了。再也没有比一个长期处在劣势的人,扭转了劣势之后感到高兴的事了,而这时候心情的舒畅,快乐,也绝非局外人所能体会的。
木兰花笑了起来,她道:“你是浪费时间,先生!”
“那你要怎样”
“当然,第一步,先得将我们放下来,使云四风和我们见面,才能谈其它的事。”木兰花安详地回答着血影掌的问题。
“那你休想!”血影掌怒吼着。
木兰花的回答,只是一阵清朗的笑声。
接下来,又是近两小时的沉默。
但是在这两小时中,木兰花却一点也不在意。她既然已知道血影掌的心中,已生出了极度的恐慌,那么,她何必紧张
一个人,除非他不产生恐慌,要不然,恐慌只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增加,而绝不会消失的,她已然开始占上风,又何必心急
果然,两小时后,血影掌恶狠狠的笑声,又传了过来,道:“木兰花,你已然看过我撒下的传单,你当然已知道,你们躺着的铁板,是可以发热的,它发热的程度,足可以将你烤熟!”
“不错,我们全知道,被烤熟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但是铁板一开始发热,我们自己都有速死的方法。而你,最好也准备一下,因为变活死人的滋味,更加难受得多!”
血影掌一开始提及铁板会发热,显然还想向木兰花示威的。但是,正如木兰花所料那样,也的恐慌,正在与时俱增!
木兰花的话,令得他已到了不克自持的地步,他尖声骂道:“他妈的,你说的那种解毒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你说!”
“或许就是蒸馏水,”木兰花轻松地笑着,“将我们放下来,和云四风见面,这是第一步,做到了这一步,才能谈别的!”
血影掌的声音又静了下来。
这一次,他的静默只维持了半小时,便听到舱门被打开了,几个大汉走了进来,用特制的器械,将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一齐解了下来。
三人被固定在铁板之上,实在太久了,是以当才被解下来的时候,他们几乎有站立不稳的感觉,木兰花立时问道:“云四风在那里”
一个中年人道:“请跟我们来。”
穆秀珍高兴得几乎要狂叫了起来,他们跟在那几名大汉的身后,来到了另一间舱房之中,云四风正呆坐在一张椅子上。
当云四风看到他们三人时,当真不相信自己的眼晴!
也就在这时,血掌影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道:“好了,那是什么快说,你们四人已经见面了,那是什么,可以讲了!”
木兰花安详的声音,恰好与之相反,她道:“你别心急,这只是第一步。你说我们是在船上,那当然是在海中了,你要准备一艘快艇,让我们四人离去。”
“不行!”血影掌狂吼着,“你们离去了,我问谁”
“在我们到达了安全地点之后便通知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么那绝不行!”
“好的,绝对不行,我请问你,你的手臂现在怎样”
“麻木……那不行,你们离去之后,怎能保证你一定会告诉我”血影掌的声音,已显得十分之干涩,“你们至少留下两个人作人质。”
血影掌已然让了一大步了,但是木兰花却一点也不让步,她道:“我们一个人也不留下,必需全部离去。你可以留一具无线电通讯仪在供我们离去的快艇上,我们随时联络,一到我们认为安全了,我便会告诉你,什么东西可以解除毒性。”
“我有什么保证”血影掌几乎在哀鸣了。
“我要生擒你,”木兰花冷冷地回答,“我不会让你就此变成活死人,我要你接受法律的裁判,这便是你可以得到的保证。”
血影掌惨声笑了起来,道:“木兰花,你只不过略占了一些上风,居然就想要生擒我,这岂不是想得太远一点了么”
木兰花冷笑道:“这就要走着瞧了。”
血影掌半晌不出声,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紧紧地握着手。过了好几分钟,才听得血影掌道:“好,如果你们不守信用,那么,我将出动我所拥有的机群,袭击市中心区最繁荣的所在,别以为我是在说笑,我是一定会那样做的!”
木兰花道:“很好,那很公平。”
血影掌沉声道:“准备第二号快艇,将快艇全部移交给他们,安排快艇上的通讯系统,使之直接和我的办公室联络!”
血影掌的命令下达之后,可以看到外面有人忙碌地奔来奔去,约莫过了一小时,才有人来道:“第二号快艇已然准备好了。”
木兰花等四人,在这一小时之中,完全保持着沉默。这时,离他们脱险的时刻,已越来越近了,但也因之而变得更紧张。
谁能料知血影掌不会最后变卦呢
他们向前急步走着,来到了一个极大的船舱之中,那船舱中是装着一艘货艇的,那么,这个舱,本来应该是一个货舱。
但是,这个舱中,却并没有货,而有着四艘快艇,那四艘快艇是被放置在铁轨上的,在第一艘快艇上,有着一个“二”字。
血影掌并没有再露面,木兰花等四人,来到了那艘快艇之旁,木兰花略看了一眼,道:“这快艇可以长途航行么”
一名大汉道:“它可以将你带到世界的任何角落。”
木兰花一挥手,道:“我们上去,先检验它的机件。”
他们一齐跳了上去,只化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已肯定刚才那汉子所讲的话,实在一点也没有夸张,那的确是一艘虽然小,但极其完美的船只。
木兰花吩咐云四风驾驶这般快艇,她向那大汉叫道:“行了!”
那大汉向他手中的无线电对讲机道:“开放舱门。”
只见货舱的尾端,向两旁移了开来,移开的部份,离海水只不过两三尺,海水像是随时可以涌了进来一样。接着又听得那大汉道:“上升铁轨!”
快艇所在的铁轨的尾端,渐渐向上升起,变成了斜斜向上,直升向已打开了的舱门。接着,那大汉大喝一声,道:“放射!”
只听得一下极其惊人的“嗤”地一声,快艇已在铁轨之上,向前疾滑了出去,滑出了舱门,凌空升出了好几十码,然后才落入了海中!
快艇会以这种方式进入海中,那倒是木兰花等人所始料不及的,他们四人全在舱中跌在地上,云四风第一个爬起来。
一爬起来之后,便连忙发动引擎,稳住了艇身。木兰花等三人,相继爬起。
等到他们爬起来的时候,看到那艘大货船,正在用极高的速度驶离他们,而他们的快艇,也在以相反的方向,鼓浪前进。
转眼之间,大货船已然看不到了。
而这时,正是黄昏时分,暮色苍茫,笼罩着整个大海,木兰花不断地用无线电通讯仪进行着联络,终于,他们听到了方局长的声音。
穆秀珍也直到此时,才大笑了起来,叫道:“这个傻瓜,他竟相信了你的话,兰花姐,只怕天下没有比他更傻的人了。”
木兰花望了穆秀珍一眼道:“他不是傻瓜!”
而方局长则在无线电中叫道:“我通知海军来接你们!”穆秀珍还在不服气,可是就在这时,他们已听到了飞机声。
他们四人一齐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两架飞机,正在他们的快艇上回飞,而且,向他们摆翼致意,方局长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道:“你们看到飞机没有我们的空军报告已发现你们了,海军舰只就快赶到了,你们是怎么脱险的唉,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穆秀珍笑着,道;“兰花姐,可以告诉那血影掌,他根本未曾中毒了!”
木兰花却沉声道:“他是中了毒。”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那针上……真有死亡岛上的毒药你不是在故意恐吓他兰花姐,你可是什么时候到过死亡岛的”
“唉,”木兰花叹了一声,“你以为血影掌是什么样人是可以全用谎话骗得信的么我说了一些谎话,但最主要的是,我射出的那枚针上,真是有着十分异特的毒药的,那种毒药,是高翔给我的,它的毒性,也正如我所说的那样。”
穆秀珍瞪了高翔一眼,像是在怪他刚才不将实情告诉她,她又道:“那么,如今我们已脱险了,就由得他去中毒好了!”
木兰花徐徐地道:“不错,和这种人本就不必讲什么道义的,但是问题却不在此,他一方面寄希望于我们,一面一定仍在研究那毒药,他一定也已发现解毒的办法了!”
“解毒的办法是什么”
木兰花并没有直接回答,她抬头看去,远处,舰只已然出现,她旋转着无线电通讯仪的掣,直到听到了血影掌的声音。
血影掌不等木兰花讲什么,便听得他道:“盐水,只需要注射盐水就行了,是不是”
“是的,”木兰花平静地回答,“但需要大量地,在十二小时之内,不断地进行注射。”
“木兰花,”自仪器中传出来的声音之中,可以清晰地听到血影掌浓重的唿吸声,“你们四个人,这次能够脱身,纯粹是一种奇特的幸运!”
“我也认为如此。”木兰花承认了这一点。
“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完,木兰花,你小心一些。”
“对的,我们之间的斗争还没有完,我们必须重覆你的话,你必须小心些,因为现在起,形势已然对你开始不利了!”,
“那只不过你自以为如此而已!”
“一点也不,”木兰花沉着地回答,“我们已看到了你,而且,我的衣服上,还留下了你的指纹,血影掌先生,你的身份已暴露了。”
血影掌停了片刻,才又狠狠地道:“你小心些,你着实得小心些!木兰花,我庞大的行动计划,是以除去你作为开始的。”
“那么,恐怕你的计划没有开始的可能了,”
在那面传来重重的“砰”地一声响,显然是血影掌重重地将通话器摔在桌子上所发出来的,木兰花也关上了掣,沉思起来。
木兰花登上了前来接应的舰只之后四小时,各报争相出号外,过百万的市民都知道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安然脱险了。
警方也发布了一个简短的公报,阐明警方日前所遭遇的巨大的挑战,和唿吁全体市民,保持镇定,并警告蠢然欲动的犯罪份子。
而木兰花等一回到了本市,根本未曾想到休息,他们直来到了警局,木兰花在车中时,已然索取了纸和笔,将血影掌的轮廓,勾描了出来。”
木兰花绝不是一个画家,但是她有着十分强的观察和记忆力,是以她记得血影掌这个人脸部的特征,而这时,她表现得十分恰当。
木兰花也用小刀将她肩头上的一块衣服割了下来,血影掌的手曾按在她的肩头上,她希望会在衣服上查出指纹来。
在会议室中,全市的高级警官,连回军方代表,全集中着在听木兰花发表她的观点,她的声音十分低沉,她道:“各位,档案人员正在尽一切可能,在寻找这个人的底细,因为这样一个思想缜密的罪犯,很少可能是以前没有犯罪记录的。但是档案人员从脸容上获得资料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现代的外科手术,可以将一个人完全变作另一个人!我们现在已找到大半个指纹,希望在这大半个指纹上,可以找出这人的真正身份来。”
方局长紧只鳖双眉,道:“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于整件事情,又有什么帮助呢他的总部是在一艘船上,这艘船才是我们要找的。”
木兰花点头,道:“当然要去找那艘船,今后,我们可以通电世界各国的海军和水警求助,但是我怀疑这人和本市是有关的。”
木兰花说血影掌和本市有关,这令得各人都吃了一惊,一齐抬起头,向她望来。木兰花吸了一口气,又道:“血影掌的犯罪机构,不经过十多年的苦心经营,是万难有这样的规摸的,而他拣定了本市来下手,再从他对本市的情形之熟悉来看,再加上他以我们三人作为目标,我更可以肯定地说,这人是从本市出去的!”
木兰花略顿了一顿,又道:“是以,明白这血影掌的底细,十分重要,他是一个极狡猾的人,如果以为他还会在那艘船上等死,就错了!”
木兰花坐了下来。
在她的声音静了下来后,好一会没有人出声。
木兰花的话,虽然没有多大的证据,但是却有着极强的说服力,静默了片刻之后,高翔用铅笔轻轻地敲着桌子,道:“你说,血影掌可能上了岸,已到本市来了”
木兰花点了点头。
高翔道:“我们得到的那半个指纹,虽然不怎么清晰,但如果是有记录在案的话,那一定可以根据这指纹查出他身份来的。”
“在查知他的身份之后,”木兰花补充道:“那我们就可以先打击他本市的许多据点,然后再将他逼出来,各位,我们已占上风了!但仍需小心从事!”
木兰花的话才一讲完,方局长座位旁的对讲机发出了“磁磁”声来,方局长按下了一个掣,一位警官的声音道:“局长,我是档案室的警官。”
各人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挺了一挺。
“有什么话,快说!”
“那半个指纹,我有了意外的发现。”
会议室中好几个人,都一齐站了起来。
“谁那是谁的,快拿档案来。”
“局长,我想……这件事,我应该和你作单独的报告,这情形有点特殊,这情形真是非常之特殊,方局长,我必须向你单独报告!”
那位主管档案的孙警官,是一位十分老资格的警官,高翔知道他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可是这时候,他的声音。听来却十分慌张。
方局长皱了皱眉,他虽然对孙警官那种惊惧的口气,和那种特异的说法,表示十分不满,他道:“你知道,我正在主持重要的会议!”,
“那么,我可以向高主任单独报告的。”孙警官仍然坚持着,不肯将他所称的“意外发现”,就这样讲出来给大家听。
方局长低声道:“这人就是做事太小心,高翔你去一次。”
高翔站了起来,他刚一站起,木兰花便突然道:“高翔,你一个人去,只怕不怎么妥当吧,我和你一起去!”
方局长道:“兰花,现在是在警局中啊!”
木兰花已在向外走去,她一面走,一面道:“我知道,但是孙警官既然认为事出非常,那么一定有十分意外的事发生了。”
她和高翔两人,已然来到了门口,拉开了门,一齐向档案室走去,到了档案室,只见许多工作人员,还正在忙碌地找寻档案。
木兰花和高翔一走了进去,高翔便道:“孙主任呢”
一位警官向主任办公室指了一指,道:“他在里面。”
高翔和木兰花一起来到了写着“档案室主任”字样的门前,伸手敲了敲门,可是门内却并没有人回答,高翔连忙伸手去推门。
但是,门却又推不开,是在里面锁住了的。
高翔大声叫了起来道:“孙主任!孙主任!”
高翔的叫唤,引起了档案室中所有工作人员的注意,人人都抬起头来,而且,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现出十分奇怪的神色来。
两名年轻的警官快步走了过来,帮着敲门,一面道:“孙主任是一定在里面的,不止是他,军方情报部,也有一位上校在!”
可是,办公室之内,仍然没有人答应。
高翔用力撞着门,撞了两下,门仍未被撞开,木兰花向他腹际的佩枪指一指,高翔立时拔枪在手,对准了门镇,连放了三枪。
然后,他一脚踢开了门。
门一被踢开,办公室内的情形便一览无遗了。
办公室中的确有两个人在,一个是孙主任,另一个则是穿着上校制服的军官,但是这两个人都伏在桌上,高翔快步抢到近前,心中一阵发凉!
那两个人都死了!
木兰花的心中,也感到一股凉意。
孙主任和那军官都伏在桌上,他们在死前,一定是在共同工作的。孙主任的一只手指,还放在可以和方局长通话的对讲机掣上。
而上校的手,却抓着电话听筒。
木兰花连忙取下了电话听筒来,按了按电话,接线生的声音,传了过来,木兰花忙道:“请问,刚才这个电话,是打向何处的”
“军部,军部情报部。”
“找谁接听的”
“情报部主任,梅乐准将。”
“谢谢你。”木兰花放下了电话。
高翔这时,已在察看一扇打开了的窗子,凶手显然是从那里进来,和从那里退走的。从高翔和木兰花前来的那一个短时间之内,很可能他们在第一次拍门的时候,凶手还在这间办公室之中的。而两人的死因也已然查明了,他们的面部中毒针而死。
那种毒针,正是“血影掌”惯用来杀人的!
不到三分钟,这间办公室的里外,已全是人了,但木兰花却不挤在人群中,她退了出来,向一名档案室的警官招了招手。
那警官跟着她,来到了走廊中,木兰花才问道:“军部情报部的那位上校来,是来作什么的,你可知道么”
“我知道,他是带着许多指纹记录来的,高主任吩咐说,要查一切可能查到的指纹记录,这位上校带来的指敕,是情报部搜集到的罪犯、间谍,以及曾在军中有犯案记录的人的指纹。兰花小姐,你认为他们两个人,为什么遇害呢”
木兰花沉缓地说道:“是因为他们找到了血影掌。”
那警官吃了一惊,道“可是……可是血影掌怎么知道他已被发现了呢他们两人一直在办公室中,根本没有出去过啊!”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道:“我没有法子再继续和你说下去了,如果你知道了的话,那么你随时可能和他们两人一样了。”
那年轻警官的面色变了一变,不敢再问。
木兰花道:“别紧张,事情快水落石出了,请你带我到电话总机去。”
“是。”那警官答应着。
所有的人仍然围着档案室在忙着,也没有人注意木兰花已然离去,木兰花和那警官来到了电话总机房,消息显然也已传到了这里,几个接线生正在交头接耳。
木兰花一进来,她们都停止了交谈。
木兰花示意那警官出去,然后她才道:“刚才接通档案室打到军部去的电话的,是那一位,请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
一个瘦削的,样貌相当凶的接线生站了起来,道:“是我,你又不是警方人员,你……怎可以叫我随便离开工作岗位”
木兰花冷冷地道:“我随时都可以叫高翔来的,但是高翔一来,所有的一切却必需公开,难以隐瞒了,你可明白么”
那接线生的面色变得苍白了,她不再出声,向外走来,木兰花带着她,转过了走廊的转弯处,才道:“我知道,偷听电话是触犯纪律的,但是,你偷听了那个电话,是不是”
那接线生双手乱摇,忙道:“不,不是,我没有。”
“你不必抵赖了,如果你未曾偷听那电话,你刚才在答覆我的询间时,一定只知道电话是打到军部去的,而不可能知道他找军部的什么部份和什么人,因为那是军部接线生的事了。但是你却知道得十分清楚,这证明你一直偷听下去。”
那接线生低下头去,无话可说。
木兰花又道:“我可以替你隐瞒这件事,只要你将听到的内容讲我听。”
“这……这……我只不过是一时好奇,想听听这位上校和情报局长讲些什么,兰花小姐,你……千万要代我隐瞒啊!”
“我已经答应过你了!”
“那上校他首先对梅乐准将道歉,说他不知道……七年之前,梅乐准将受嫌疑被拘留时留下的指纹,竟还没有毁去……我不知道他受什么嫌疑”
木兰花并没有回答。
但是,木兰花却是知道这件事的。这件事七年前曾哄动一时,梅乐准将被控将两艘航空母舰的秘密停泊所在通知敌方,以致两艘航空母舰被秘密潜舰击沉。但是在军事法庭开审之前,主控方面的几个证人,离奇毙命,这件案子也没有再审下去。
而梅乐准将的职位,也得到了保存。
木兰花“嗯”地一声,道:“然后呢”
那接线生转着眼珠,道:“然后,那上校用十分奇怪的声音道:准将阁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三千万个人中才有一个的机会,竟然发生在你和血影掌的身上,这不是太可笑了么是值得向你报告的。梅乐准将的声音很紧张,他道:你先别出声,你知道,我是受过嫌疑的,最好先别让警方人员知道这件事。梅乐准将在讲完之后,立时挂上了电话,但是上校却一直未曾收线,我还听到他并没有照准将的吩咐,他和孙主任讲起了这个巧合。”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孙主任办公室中发生的事,已然大白了!
事情实在是已然可以从已获知的细节中推想而知的了。孙主任和那位上校,一起在核对指纹。突然,上校发现了“血影掌”的半个指纹,和梅乐准将留下的指纹,竟然是相同的,这当然是一个惊人之极的发现,但是他认为那是“巧合”。
于是,他便打电话给梅乐准将。
那个电话,就是接线生偷听到的电话。
上校在梅乐准将放下了电话之后,并没有照着他上司吩咐他的,不要去和警方人员谈及迈件事,倒并不是由于他不听命令,而更可能是由于他在打电话的时候,孙主任根本在一旁,那自然是会问起来的,当然,孙主任也详细检查了两个指纹。
孙主任检查的结果,自然是发现指纹相同,那时,可能上校还以为那是“巧合”。指纹相同的人不是没有,但其可能只是三千万份之一而已。
孙主任在一开始的时候,可能也认为这是一种“巧合”,是以他一定还和上校交谈了一阵别的事,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后来,孙主任当然想到,这种罕见的巧合,可能性实在太少了,是以他觉得有向方局长作报告的必要。但由于梅乐准将不是普通人,所以他必需向方局长作单独报告。
这其间,又耽搁了一两分钟,等到高翔和木兰花两人来到,撞不开门,又耽搁了两三分钟,那么,凶手便有足够的时间行事了。
木兰花的心中,在想通了一切的经过后,心中也不禁十分骇然,指纹虽然已被凶手带走,但是孙主任和上校的发现,却绝不是巧合!
血影掌是什么人,已然真相大白了!
他,就是情报局长,梅乐准将!
这当然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但是,也正只有情报局长这样地位的人,才可以用上十多年的工夫,去布置一个犯罪集团,而不会被发现!
其实,梅乐也不是一直未曾遇险的,七年之前的嫌汇案,如果不是他这时杀了证人的话,可能他的罪行早已被揭发了!
木兰花又想起,和血影掌最早有关的事,便是和特务人员有关的,有好几个情报贩子,死在市立艺术院,而这一类工作,正是他主管的!
木兰花更记得,当市立艺术院连二接三的命案发生之后,高翔曾代表警方,去和情报局的人连络过,但是却碰了一个老大的钉子。
事情实在是再明白也没有了,梅乐准将根本不想警方插手管这件事!但是,富有责任感的高翔,却不肯不管,不但他自己管了,而且,将木兰花姐妹也拖入了漩涡,是以惹起了梅乐的暴怒,在他未能获得市立艺术院的那批名画之后,他便专来对付警方了!
也只有一个情报局长,才能在军中为所欲为地发展他的组织,木兰花也明白何以血影掌的手下,何以竟如此听命于他,在最紧要的关头,都肯自杀了。因为他的手下,本来就是情报人员或是军人,而军人和情报人员,本来就是随时准备牺牲的!
那接线生仍然呆呆地站在木兰花的前面,木兰花静静地想了好几分钟,才道:“你偷听的那个电话,我是绝不会对任何人讲起的,但是你也绝不能对任何人提及。”
“我我当然不会,除非我发神经了。”
“好,你回去工作吧!”
那接线生如获大赦地走了。
木兰花慢慢地在走廊中走着,当她转出走廊的时候,便听得穆秀珍叫道:“兰花姐,兰花姐!你到那里去了高翔到处在找你!”
“高翔在那里”木兰花问。
“高翔他先走了。”穆秀珍回答着。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他先走了到什么地方去了”
“军方的情报局来电话,说是局长梅乐准将要约唔警方的高级人员,所以,”穆秀珍奔了过来,“方局长派高翔去了。”
木兰花陡地伸手,握住了穆秀珍的双臂,道:“你,你说什么”
穆秀珍吃了一惊,当她向木兰花望去时,她更加吃惊,失声道:“兰花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高翔走了多久”
穆秀珍道:“大约十五分钟,兰花姐,你可曾听到我的话,高翔是到军事基地去见梅乐准将的,你那样惊惶失措作什么”
木兰花拉着穆秀珍便向外走,道:“我们快走,我们必需利用直升机了,秀珍,我已可以肯定,梅乐准将就是血影掌。”
“你说什么”穆秀珍直跳了起来!
“现在别叫嚷!”木兰花已将穆秀珍拖出了警局大门,直升机就停在大门前的广扬上,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向前直奔而出。
在她们的身后,云四风追了上来,叫道:“你们上那儿去啊”
“四风,你快来。”穆秀珍高叫着。
在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奔到了直升机旁边的时候,云四风已追到了。木兰花正和一位警官在发生争执,那警官道:“对不起,使用直升机,是要方局长亲自批准的!”
“时间不允许了,”木兰花一伸手,大力推开了那警官,“我们必需争取每一秒钟的时间,我会在直升机上,和方局长连络的!”
她一推开了那警官。便已窜上了直升机。
几乎只有半分钟,直升机巨大的机声,便已轧轧地响着,急速地转动起来,一阵阵劲风,袭了下来。那警官还在大声嚷叫,但他在叫些什么,根本听不到了。
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是紧跟着爬上去的,他们才爬上了直升机,直升机在木兰花的操纵之下,已然腾空而飞起来了。
当本兰花驾着直升机腾空飞起之际,正是高翔驾着车子,通过了军营的岗哨,进入军营的时候,他的车子才一通过岗哨,两名军官便迎了上来。
高翔还未会开口,那两名军官便道:“阁下是梅乐准将的客人请允许我们登车。”
高翔点了点头,两名军官登上了车,其中一个,坐在高翔的旁边,指点着高翔开车,车子转了好几个弯,转进了一条上山的路。
在那条路的路口处,又有一个岗哨,但是那岗哨上的卫兵看到那个军官挥了挥手,便打开了木栅,放车子过去,并没有检查。
那条山路十分曲折,在行驶了两分钟之后,已变得林木深邃,看来根本不像是军营了。高翔的心中,不禁有些起疑。
那军官想是也看到了高翔脸上疑惑的神色,他道:“梅乐准将的私人办公室,就在上面,他一喜欢清静,而他的工作,也的确需要清静。”
高翔点着头,表示接受了那军官的解释。
一分钟后,车子又转了三个弯,停在一所古雅的小洋房之前,又有几名军官迎了上来,其中一名,替高翔打开了车门。
高翔向他们友好地点着头,由他们带领着,一起走了进去,来到了一间宽大的办公室之内,一位穿着将军制服的人,正坐在一张大办公桌之前。
高翔认得他的,他就是情报局长,梅乐将军!
高翔向他行了一个军礼,道:“准将,对于上校的被害,我们警方表示十分抱歉,但是事情实在发生得意外了。”
梅乐准将自椅上,缓缓地站了起来,沉声道:“凶手是什么人,知道了么”
“知道了,血影掌。”
梅乐准将的双手,按在桌上,道:“我的意思,血影掌是什么人,知道了么”
高翔心情痛苦地摇了摇头道:“还不知道。”
他讲了这一句话之后,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但这是暂时的,我们一定会查出他是谁来,而且一定会捉住他的!”
梅乐准将忽然笑了起来,道:“高翔,你究竟不如木兰花,我想,木兰花只怕已经知道血影掌是什么人了,我想的大约不会错。”
高翔有点愕然,他道:“将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梅乐准将自顾自地道:“但是,你也立即就可以知道谁是血影掌了,我可以使你知道,高主任你仔细看看,仔细些!”
梅乐准将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
高翔不知所措地四面看着,他发觉七八名军官,都是半圆形围住了他,他并且发现,其中有几个军官,竟是十分面善。
高翔的心头跳了起来,他几乎要狂叫起来,那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但是他还未曾叫出来,便听到了一声大喝,叫道:“高翔!”
那是血影掌的声耆!高翔应声疾抬起头来。
他恰好可以看到梅乐准将的身子,慢慢地转了回来,他就在那一刹间,他呆住了。就像是世上最神奇的魔术一样,穿着准将制服的是血影掌!
高翔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但是血影掌却“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道:“有趣么高翔只怕想不到吧!不但你想不到,连我也想不到我会迫得要暴露出身份,那全是因为我未曾想到,七年前我犯嫌疑罪被拘留时遗下的指敕,居然还未曾被毁去,对你和对我来说,这都是意外!”高翔困难地吞着口水,他指着,梅乐准将,道:“你……的化装……怎可能如此之快,而又……如此出神入化,不易觉察”
“那是我的新发明,高翔,一种特殊的软塑胶料体成的面具,它的厚度,只不过是一百二十分之一公分,但可以在几秒钟之内,使你的容貌完全改变!”血影掌笑着,“我的发明很多,包括可以使你在地球上消失无踪的方法在内!”
高翔向门退去。
但是他只退出一步,就被阻住了!
高翔勉力镇定心神,道:“你敢在这里害我么我在这里,是谁都知道的,你怎敢在这里对我下手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梅乐准将突然恨恨地道:“那自作聪明的上校,曾打电话给我,你以为木兰花和你一样,会查不出这一点来么她一定早已知道了!”
高翔勇敢地道:“那么,你可以说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梅乐桀桀地笑了起来,道:“高翔,我并不以为将话倒转来说,有什么幽默,没有机会的是你,绝不是我和我的部下!”
高翔的态度,已变得十分安详了,他甚至耸了耸肩,因为他觉出,不论他的处境如何,梅乐既然已不得不暴露了双重身份,那便是屈居下风了!
是以,他的语调也绝不像刚才那样地紧张了,他道:“如果照你所说,你的身份,木兰花已然知道,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机会”
梅乐又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的手,突然在桌上一个红色的掣上,按了一按,那张巨大的书桌,竟慢慢地向旁,移了开去。
他一面笑着,一面道:“你以为我为什么选中这里建造我的办公室是因为这里幽静么告诉你,在这个山头上,有一条天然的隧道,是通向海边去的!”
高翔陡地吃了一惊,他连忙向前跨出了一步。。
但是,他却也只能向前跨出一步而已!
因为,就在他身形一动之际,他已然觉出,在他的身后,至少已有两支枪,指住了他的嵴梁!而梅乐更笑得前仰后合,道:“由这条隧道出去,到达海边,一架水上飞机已在等待我们,我们可以自由离去,也可以带着大批情报去投奔敌对国家。”
高翔喘着气,他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他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叛贼!”
梅乐毫不在乎地笑着,道:“随便你怎么说,我都没有意见,我们的撤退,本来就极为安全,但为了更安全起见,却还要带着你一起走!”
梅乐略停了一停,又道:“你大概早就知道我行事是十分小心的,现在你也可以知道我何以居于不败之地了,有你和我一起在飞机上,会有什么人来对付这架飞机而飞达安全的地点,只需要两小时,高先生,我已绝对安全了!”
高翔睁大了眼,他紧紧地握着拳。
在那一刹间,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向梅乐直扑过去!
但是,他和木兰花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每当他在最危急的时候,他都想一想:木兰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是怎么样的呢当他一想及这一点的时候,他强抑着冲动,仍然兀立着。
因为他知道木兰花在这样的情形下,是绝不妄动的!
现在妄动的结果,一定是背后的几支枪一齐发射,而令得他变成枪靶子。现在的时机不利,他必需等待有利的时机!
高翔的心中,迅速地转着念,这条通向海边的隧道,不知有多少长,算它半小时可以到达海边,再加上两小时的飞机航程,那么,他至少可以有两小时半的时间,来等待有利于他的时机出现!
如果有利于他的机会,始终不出现,那么,对他来说,也是没有什么损失的,反正准备拼命了,总不会连拼命的机会也没有的!
梅乐望着高翔紧握着的拳头,冷笑着,道:“高翔,你还是安份一些的好,你以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还会对你手下留情么”
高翔竭力忍着心头的怒意,也冷冷地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子,而且,我也想看着你投奔了敌对国家之后,会有什么好下场!”
梅乐并没有再和高翔说什么,他一挥手,顶在高翔身后的枪口,用力在高翔的背后碰了碰,将高翔撞得跌出了半步。
同时,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唿喝,道:“走!”
高翔来到了那张桌子移开之后所出现的那个洞前,向下看去,下面的光线很黑暗,但是也可以看出,那的确是一条天然的隧道。
但是,这条隧道,多少也经过了人工的整理,因为可以看出有一连串陡峭的石阶,是通向下一面去的。高翔只不过在洞口站了好几秒钟,他身后的军官,已凶神恶煞也似地向他催了好几次。高翔的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他一步步地向下,走了下去。
在走下了约十码左右,前面便是一条直去的通道,有时宽,有时窄,十分潮湿,高翔始终被推着,走在最前面。
但是,高翔也曾好几次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形,他的身后,约有十个人,好几个人是抬着箱子的,不消说,箱子中不是珍贵的物品,就是重要的情报了。
梅乐准将走在最后不断地在催促众人快些。
由于高翔一直是走在最前面,所以他实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他只好不断地向前走着,而在大约半小时之后,在隧道之中,已然可以听到海潮声了!
在隧道中听来,海潮声十分空洞,离海边不太远了!
高翔的心中,不禁苦笑了起来,在隧道中,他得不到反抗的机会,在出了隧道之后,他是不是会有比较好的机会呢
他也无法逆料,这时,他只好向前走着,终于,在转过了一个弯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光亮,他已经看到隧道的出口处了!
直升机一升上空中,木兰花和方局长通过无线电,而取得了联络,木兰花第一句话便道:“方局长,快和最高当局报告,血影掌就是军方的情报局长,梅乐准将!”
在听到了木兰花的话之后,方局长足足呆了十来秒钟,才回答得上来,他道:“兰花……你……的指控可有根据”
“有,我不会弄错的。”
“可是高翔已然去了他那里了!”
“是的,我知道,我们现在在直升机上,飞向军营,请你立即向最高当局报告,要在几分钟之内,作好一切的布置。”
方局长究竟是一个有应付突发之变的经验的干材,他立时道:“我知道了,我向最高方面报告,并且和军方的统帅联络,说你即将到达军营,我想等你到达的时候,军方一定也有所准备了。”
木兰花松了一口气,和血影掌的斗争,快结束了!
虽然,结果究竟是哪一方面胜利,仍属不可知,但是这场斗争已到了最后的阶段,这却已是无可置疑的一件事了!
自从市立艺术院前的凶案起,一直到他们自那艘“商船”上脱险归来为止,谁是血影掌,血影掌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始终只是一个神秘的谜。
而正由于这个谜未曾揭开,是以木兰花处处被动,可以说毫无反击的余地,但是现在,却大不相同,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
直升机从警局飞到军营的上空,只不过需要五分钟,一到了军营上空,他们三人向下看去,只看到军营内,乱成了一片。
军队显然正在进行着紧急的调动,许多军人自营房之中奔出来,集合之后,又向一个林木蓊郁的山头,齐步奔了过去。
木兰花操纵着直升机,在军营的上空,盘旋了一周之后,便发现在一幅空地之上,一名军官正在向直升机打着旗号。
穆秀珍也在这时,将那军官所打的旗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道:“在——这——里——降——落。兰花姐,方局长已联络好了!”
直升机迅速地向下降落,等到直升机停定之后,一辆吉普车也迅速地向前驶了过来,不等木兰花等三人下机,车中已跳出了一个满头银发的将军来。
那竟是总参谋长!
总参谋长是举世闻名的将军,他下了车,抬头向上望着,木兰花,穆秀珍和云四风等三人,迅速地由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总参谋长立点迎了上来,道:“三位,这里的一切,由我亲自指挥,我们现在已调集最精锐的部队,在向情报局机密办公室推进!”
“那办公室是在山上”木兰花问。
“是的!”
“参谋总长,军方何以毫不怀疑,便接受了我的推测”木兰花实在心中不能无疑,因为在她的预料之中,是包括军方根本不信的可能在内的。
“事实上,”总参谋长沉声道,“七年前的案子,虽然不了了之,但是高阶层方面的怀疑,一直未曾停止,只不过未曾有具体的资料而已!”
木兰花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有更多的军队,向那片山头奔去,木兰花焦急地道:“总长,请你不要下攻击的命令。”
“为什么”
“警方的高级人员,高翔,一定是和梅乐在一起。”
总参谋长心情沉重地点着头,道:“是的,我已经知道,高翔一到军营,就被梅乐的几个亲信,接到他的秘密办公室去了。”
“所以,为了顾及高翔的安全,请不要下军攻令!”木兰花要求着,“而我们三人,却可以攀上山,用特袭的方式攻进去。”
“你们三个人”总参谋长用怀疑的眼光望着他们。
“是的,我们三人!”他们三人齐声回答。
总参谋并没有多犹豫,他道:“好的,你们可以跟我来,如果你们认为由你们三人去偷袭更好些,我可以批准你们!”
木兰花高兴地笑了起来,穆秀珍则已忍不住高声唿叫了起来,他们三人和总参谋长,一齐上了吉普车,向前疾驶而出。
转眼之间,便已到了那个山头之下,两名校级军官奔向前来,立正,敬礼,道:“报告,对山头的包围,已然完成!”
总参谋长抬头向上望去,那山头上的树木,十分浓密,是以根本看不见什么房子,他道:“梅乐和他的亲信,已然是瓮中之鳖了!”
他转过头来,若有深意地望了木兰花一眼,又道:“可是,伸手去捉瓮中之鳖,也得小心,不然一定仍会给鳖咬上一口的。”
木兰花、穆秀珍和云四风三人,已然下了车,木兰花道:“我知道,将军,请你派一小队军队,掩护我们,但如果我们未遇到狙击,请军队不要开火。”
“可以的。”总参谋长爽脆地答应了木兰花的要求。
木兰花等三人,每人都在一位军官的手中,接过一炳手提机枪,穆秀珍并且还在腰际,佩上了四枚手榴弹,他们三人,向上山的路冲了上去。
在他们的身后,约十五码处则是一小队军险。
山路的两旁,全是林木,如果两旁藏着敌人的话,那是十分难以觉察的,这也更增加了木兰花等三人向上冲去的危险性。
然而,他们三人却绝不退缩,勇往直前,等到他们已可以看到那幢洋房之际,他们才伏了下来,仔细地向前观察着。
这时,在他们身后,带队的军官,伏着身,奔到了他们的近前,将一具望远镜递给了木兰花,道:“屋子好像是空的!”
木兰花接过了望远镜,向前看去。
前面静悄梢地,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屋子真像是空的一样。木兰花问道:“通常,在这里办公的,大约有多少人”
“不多,”那军官回答,“大约十来人。山下是有岗哨的,据我所知,这里也有岗哨,但现在都不见了,可能撤进了屋中。”
穆秀珍道:“他们要在屋中顽抗!”
木兰花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他们要在屋中顽抗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是绝不可能胜利的事,血影掌怎会做这样的蠢事”
“那么,他们走了”云四风问。
“有这个可能。”
“不,那是不可能的,”那军官连忙否定,“山头的四面全被围住了,又未曾看到有什么飞机起飞,他们一定还在,劫持人质,准备顽抗!”
木兰花沉声道:“好,那么我们仍照原议行事吧!”
她话一说完,身子弹起,又以一百公尺赛跑的速度,向前奔了过去,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跟在她的身后,而那军官也挥手令军队前进。
等到木兰花等三人,来到了离那幢房子约有十来码之际,他们又一齐在一丛矮木之后,伏了下来,向前面看着,屋子中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没。
穆秀珍低声问道:“要不要抛一枚手榴弹去试试”
“别乱动!”木兰花连忙喝阻,“高翔在他们手中!”
穆秀珍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什么。
木兰花回头看去,看到那军官已然指挥着军队,将屋子包围了逞来,木兰花藉着矮树的掩护,向前奔着,绕到了屋后。
然后,她接连几个跳跃,已然来到了墙跟前!
她提起枪炳来“卡”地一声,打碎了玻璃,闪身便跳了进去,她才一跳进去,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也已跟了进来。
他们是跳进了一间会客室之中,但是却阗无一人,他们又冲了出去,不到十分钟间,他们已找遍了每一个房间,但是却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一幢空房子!
云四风奔到了门口,向包围屋子的军队示意,那军官带着半队士兵,冲了进来,再进行仔细的搜索,并且立即向山下的总参谋长报告。
不到十分钟,总参谋长带着大批军队上了山,当发现屋子的确是空无一人的时候,他下令进行全山搜索,并对梅乐进行喊话。
而木兰花则背负着双手,在梅乐的办公室中,踱来踱去。她不信梅乐和他的亲信还会匿藏在这个山头之中,正如她刚才不信梅乐会据屋顽抗一样。
但是,他们到哪里去呢
这是最伤脑筋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高翔在梅乐的手中,那么,梅乐的叛贼身份已然暴露,木兰花也可以算是大获全胜了。但是高翔却还在他的手中!
他到什么地方去呢他可能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绝不是一个人,除了高翔之外,他至少应该还有七八个亲信,那么,总共十个人,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是从这里离去的,还是早已不在这里了
木兰花的双眉,越蹙越紧,她不住地来回踱着,低着头,苦苦地思索着,可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突然间,她停了下来。
而在她停了下来后,她立即又向下蹲了下来。
在一旁的穆秀珍,一见这等情形,便吃了一惊,道:“兰花姐,你作什么可是肚子痛么”
木兰花仍然蹲在地上道:“秀珍,你来看!”
穆秀珍知道木兰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她连忙走了过去,也蹲了下来,木兰花的手指,正指着擦得十分光亮的地板。
而在那指着的地板上,有着看来像是用极细的针划出来的几个字,那几个字自然十分之潦草,但是仔细看去,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穆秀珍看了一眼,便道:“兰花姐,这是高翔留下来的,你看,他写着隧道……海边……书桌六个字,他们是由隧道走的。”
木兰花霍地站了起来,道:“而隧道是近书桌的。”
云四风也已凑了这来,他又忙道:“隧道是逊向海边的!”
木兰花站了起来之后,已然双手连按,不断地按着桌上的控倒钮,她终于按到了那个使书桌移动的控制钮,书桌向旁移了开去。
在房间中的几个军官,也发出了一声惊唿,总参谋长立时赶到现场,木兰花忙道:“总参谋长,快调飞机去海边,这隧道是通向海边的。”
总参谋长立时转身,道:“调集水上飞机,向海岸进发!兰花小姐,我们的人,可是循着这条隧道,追赶下去么”
木兰花沉声道:“那还是让我们三人来好!”
事实上,当她这句话出口之际,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早已然沿着石级,向下去了,木兰花也急忙跟了下去,他们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在隧道中奔跑着。
他们通过隧道的时间,远比高翔和梅乐准将等一行人通过隧道的时间来得短,但是,高翔等一行人,却比他们早许多时候进入隧道。
当木兰花发现高翔以鞋跟后面的钉子,划在地板上的字迹,因而发现了隧道,知道了血影掌和高翔的去向之际,高翔已然看到隧道的出口处了!
隧道的出口处十分狭窄,刚好只可以供一个人通过,高翔走在最前面,他已然可以由隧道的出口,看到外面的。
隧道是直通海傍的,外面,海水撞击在嶙峋的怪石上,溅起老高的白花来,高翔也看到,有两艘快艇,停在一块大石之旁。
而在一百码之外,则是一架水上飞机!
高翔仔细倾听着,如果木兰花已经追寻到了军营,已经找到了梅乐的办公室的话,那么,他利用鞋跟上的尖钉,在光滑的地板上划出的字,木兰花一定也是应该看到的了!木兰花看到了自己留下的那六个字,她自然会找到隧道的。
可是,问题就在于:她能不能及时追到!
如今,隧道中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情形不像是木兰花已然率众追了出来,那么,自己就必需为一切可能寻找机会了!
高翔一面在迅速地转着念,一面仍然向外走去,他已经来到了那狭窄的出口处了,这时,他的心中,陡地动了一动!
出口处是如此之窄,只可以供一个人走出去,若是他一走出去,立时打横跨出一步的话,那么,背后的人,是无法射中他的!
这实在是他脱身的极好机会!
高翔的心头,怦怦地跳了起来,他已然有了脱身的计划,但是他却不再向前走,反倒停了下来。他一停,在他身后的人连忙用枪口撞他,道:“走,快走!”
高翔回过头来,道:“前面没有去路了!”
身后的军官怒道:“你跨出去,自然有路可以到达海边的,你若不走,我就开枪,用子弹将你送出去,还不快走”
高翔一挺身道:“走就走。”
他当真说走就走,接连向外,连跨了两步!
那两步一跨出,他已到了隧道之外,而他一到了隧道外,立时又打横跨出了一步,他的身形,在隧道中的人看来,变得突然消失了!
在高翔身后的那两个军官,怒喝了一声,立时扳动了枪机,手提机枪惊心动魄的唿啸声,在隧道中听来,格外令人心惊!
而高翔对于隧道口子之外的情形,是并不十分熟悉的,他一打横跨出之后,一脚竟踏了个空,身子已向下直落了下去!
自隧道中射出来的子弹,当然未当射中高翔。
但就在高翔向下落去之际,那两艘快艇上,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子弹唿啸着,向高翔射了过来,高翔在一脚踏空之际,心中不免大吃了一惊,但这时,他倒反而感谢那一脚踏空了。因为。如果此时,他不是身子在向下跌去的话,自隧道射出的子弹,虽然射不中他,但是自快艇上射来的子弹,他却一定逃不过去的了!
然而这时,他却在向下落去,子弹在他的头顶之上,唿啸着掠过,射在岩石下,将石块激得如雨而下,有好几块打在高翔的头上。
从隧道口到海面,只不过五六码,高翔的身子,迅速下堕,转眼间,便“扑通”一声,跌入了海中,他一跌进了海中,立时向下,沉了下去。
就在他将要完全沉向海中的一刹那间,他听到隧道之中,又响起了一阵枪声,听来十分沉闷,是从隧道中部响起的。
高翔的身子完全没入海中之后,那两个军官才赶出隧道来,大声道:“别开枪了,人呢”
快艇上有人答道:“跳了下海了!”
梅乐准将也像疯了也似地赶了出来,道:“快,别管他了,已有人追来了,我们快上快艇,谁的动作迟缓,那是在自寻死路!”
他自己三步迸作两步地跳下了几块大石,来到了快艇的边上,跳上了快艇,他带的那几个军官,也纷纷跳上了快艇。
高翔在落水之前所听到的那一阵枪声,是穆秀珍发出来的,而穆秀珍则是在听到了那个军官的枪声之后,才发射的。
穆秀珍的枪声,使梅乐准将知道,隧道中已有了追兵,在那样的情形下,他自然顾不得去搜索高翔,而是先上飞机要紧了!
而穆秀珍在盲目地向前扫出了一排子弹之后,他们三人,在黑暗的隧道中,不断地向前奔着,等到他们可以看到隧道口子的时候,他们同时,也听到了飞机引擎发动的“轧轧”声。
穆秀珍奔在最前面,她一到了隧道口子上,身子便伏了下来,这时,那架水上飞机,正在水面之上盘旋着,开始向上升去。
穆秀珍立时举起了手提机枪。
但是在她身后的云四风和木兰花两人,却同声喝阻,道:“别开枪!”
穆秀珍急道:“为什么不它一起飞,就飞出射程之外了!”
“秀珍,”云四风急叫,“高翔在机上啊!”
穆秀珍仍然举枪对准了水上飞机,她紧紧地咬着牙,眼看着那水上飞机,在水面上转了几个圈子之后,迅速地升离了水面。
也就在此际,穆秀珍突然听得海面上,传来了高翔的声音,叫道:“秀珍,快开枪!”
穆秀珍的手指,早就紧紧地扳在枪机之上的,她突然听到了高翔的声音,向下看了一眼,只看到高翔正攀上了一块大石。
她立时手指再紧,机枪的枪身,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火舌自枪口不断地冒出,枪声震人心弦,子弹发出锐厉的嘶空声,向前射去。
水上飞机在枪声一起间,突然升高了许多,但是,它却无法在那一刹间,飞出射程之外,就在它升高了几十尺间,手提机枪的子弹,已在机身上添了数十个弹孔,子弹也终于射中了油箱!
穆秀珍突然松了手,在穆秀珍松手之后,半空中所发生的事,实在是使人毕生难忘的,那艘水上飞机,像是百份之一秒内,突然被烈火吞噬了。
接着,便是接连两三下震耳欲声的巨响,那一大团烈火,化成了六七团,四下飞射了开来,在烈火迸射开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人的肢骸,和飞机的残骸,一起跌进了海中,海面上也起火了,那架水上飞机,当然已经从此消失不见了。
高翔喘着气,沿着岩石,攀了上来,云四风连忙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穿在他的身上,他们四人都一声不出,望着海面熊熊燃烧的火焰。
一星期之后,木兰花,穆秀珍,云四风和高翔四人,一起在总参谋长的办公室中,参加了一项隆重的授勋仪式。
他们四人,都获得了一种荣誉极高的勋章,而平民获得此类勋章的,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他们四人。这是一种殊荣,是以当他们离开总参谋长的办公室之际,穆秀珍不断地抚摸着胸前亮晶晶的勋章,笑逐颜开,道:“兰花姐,你看我可神气”
木兰花笑道:“当然神气,被人绑在铁板上,怎会不神气”
穆秀珍笑了起来,道:“可是我们却得到了最后胜利!”
木兰花喃喃地道:“最后胜利,最后胜利”
只有身历其境的高翔,穆秀珍和云四风三人,才知道木兰花此时的心情:最后胜利,得来是如此不易,经历了几许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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